第37章 一呼百應
淮安城光複後第二天。
在張士誠的三令五申下,軍規軍紀得到了極大的改善。基本沒有軍士為非作歹,淮安百姓很快恢複了正常生活。
“稟報將軍,那幾個先前投降的軍士已經帶到了。”李伯升走進萬戶衙門,對張士誠說道。
“叫進來。”
馬三刀已經做了好多年土匪,對淮安城內的消息也不是那麽靈通了。
張士誠有意借著這幾個投降的壯丁了解一下城內的具體情況。
“小的拜見將軍,將軍萬福!”那幾個嘍嘍兵一見坐在上位的張士誠便直愣愣地跪下,一連磕了好幾個頭。
“好了好了,你們獻城有功,不必如此。”
張士誠揮了揮手,叫親兵搬來幾把椅子,示意他們坐下。
看著幾個壯丁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張士誠開口道,“其實叫你們來這裏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問你們幾個問題。從現在開始,你們講的每一句話都必須如實回答,若是有一句假話……”
“俺們保證如實回答,如實回答。”
“你們可都是淮安人氏?”
“回大人,俺是鄉下來的,其他幾人都是淮安本地人。”一個看起來有些粗笨的漢子回答道。
“好!”張士誠微微一笑,“講講你們知道的地主老爺,還有官老爺的故事。”
兩個時辰後,結合被俘虜官員的口訴和幾個壯丁的回答,一份淮安近年的官場見聞概況被擺在了張士誠的桌上。
淮安左蒙古千戶,貪汙治河銀錢五千八百兩。次年運河小範圍泛濫,超過三千畝田地被淹。
淮安知府,貪汙賑災糧三千九百石。當月,餓死饑民近千人。
淮安右蒙古千戶,肆無忌憚強搶民女,逼迫數十民女上吊至死。
……
張士誠的眼神愈發凝重,拳頭一點點握緊,深吸一口氣,便直接跳到了最後:
淮安萬戶月闊察兒,為向朝廷進獻銀兩,縱兵搶劫十餘鎮,屠殺近百人。貪汙治河,賑災款項三萬五千兩,虐待民夫至死。
“砰!”張士誠猛地一拍桌麵,抬手將洛軒刀出鞘。
他也曾認真想過元朝為何如此短命,現在看來原因其實根本沒有多少深奧。
單憑手中的這淮安官場之舉,此朝就沒有資格繼續存在。
“藍玉!”張士誠向外頭吼道。
“在!”
“集結親兵隊。”張士誠一字一句地說道。
“按著上麵這個名單,抄家!”
……
下午,昏昏的太陽照射著傾斜的光芒,帶血的洛軒刀折射出深紅的顏色。
因為以發放糧食為號召,大部分淮安百姓都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門,匯集到了城中央。
這似乎是他們第一次堂堂正正地走在陽光下。
一時間大街小巷均是人潮湧動,熱鬧非凡。
尚未靠近城中心,眾人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還望見了一塊用大紅布包著的小山。
“鄙人,江浙義軍之首,張士誠。”張士誠站在高台上,依靠著層層人力傳音,“糧食,就在我身後的倉庫中,請大家暫聽我講兩句。”
“想必在場的各位,從前的日子都不好過。上有元廷狗官貪汙受賄,橫征暴斂;下有無良地主,壓榨百姓,肆意妄為!可憑什麽?!你們憑什麽要被他們壓迫?”
“家人妻女被侮辱,田地祖宅被霸占,你們甘心嗎?”
縱觀台下,已經有人開始默默哭泣。這一字一句的話語,都如同一把把尖刀,深深插在飽受壓迫的老百姓心中。
“不甘心。不甘心又有什麽辦法呢?”張士誠左手一抬,“現在我告訴你們有辦法!拿起手中的武器,反抗!”
那塊碩大的紅布被軍士掀開,無數血淋淋的人頭滾落。
一個個人頭背後都直接或間接地背負著好幾條人命,每一個家庭都因這個時代承受了無法想象的心酸和淚水。
“就……就是他!”一個七旬老漢花著眼睛在人頭中發現了玷汙自己孫女的官吏,不顧滿地血汙,直接跌跌撞撞地衝了上去,連捶帶踩將那肮髒的頭顱打的血肉模糊。
“撲通!撲通!”
不知是誰起的頭,數萬淮安百姓如同潮水一般,圍繞著站在高台上的張士誠跪下,涕淚橫流……
與此同時,徐州城外,元軍元帥帳內。
脫脫握著一對玉球,一邊踱步一邊緩緩地滾動著。
現在擺在他麵前的有兩個選擇:圍而不攻,速戰速決。
賈魯侍奉在一旁,等待著脫脫的決策。
此時元軍部隊已經聚集了十萬精銳,但若是想要將徐州府包圍的嚴嚴實實,再抽調還需一段時間。
但芝麻李的全部實力同樣沒有安插在徐州城內,而是散落於淮西各地。
雙方好像一招奪命的劍客,等待著決戰的到來。
“報!”一個斥候騎著快馬從中軍營帳疾馳而來,“稟報元帥,江浙六百裏急信!”
“念!”脫脫臉色一變。
賈魯連忙前去將信件接下,拆開小聲念道,“六百裏急報,十萬火急!泰州匪軍近日突然北上,連克數府,兵威甚大……”
賈魯越念越小聲,“淮安萬戶月闊察兒兵敗之後棄城而逃,淮安城陷落,望…望元帥速速裁決……”
“唉……八千人鎮守的淮安城,連三天都擋不住就陷落了。”脫脫將一對玉球放在了桌上,長歎了一聲。
“恩相,是否派兵去剿滅江浙匪亂?”
脫脫雖然已經罷相,但賈魯依然在沒其他人的時候如此稱呼。
“不必。”脫脫生來好強,性格倔強。
如今徐州城下劍拔弩張,正是他與芝麻李的決戰關頭,當然不肯放走一個兵。
“聽說察罕帖木兒最近在汝寧練兵,絞殺了好幾處當地土匪,實力還算尚可。”脫脫轉頭對賈魯說道,“你替我寫一封加急信,讓察罕帖木兒帶著新軍去浙匪亂即可,另外上表朝廷,傾訴徐州匪亂之劇,請求增兵。”
“是!”賈魯恭恭敬敬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