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鹽販變道士
白駒縣郊,破舊祠堂外。
“大哥快看!”剛剛十九歲的張士信還頗像一個大孩子,站在門口的破石墩子上開心地喊著。
“二哥三哥他們回來啦!”
隻見全身酸痛乏力的張士誠帶著常遇春,李伯升,張士德等三十八個兄弟,用馬車運著一大箱銀子,拎著五花大綁的伯奢,一行人緩緩而來。
“大哥,四弟,俺們回來了!”
張士德遠遠地朝士義士信揮手。
“回去之後,將這蒙古人押到咱們地牢,嚴加看管!到時候再做打算。”張士誠對李伯升說道。
“得嘞!”李伯升領了命,押著伯奢去了城郊的地牢。
“二弟!三弟!”
張士義早早等在大門口,時不時踮起腳眺望。見張士誠等人終於回來,張士義一直懸著在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二弟,三弟,你們受累了……”
張士義一把挽住士誠士德兩人的手,聲音哽咽,顯然是擔心了很久。
“這位兄台看起來有些麵熟,是……?”張士義隨即注意到了身材魁梧的常遇春。
“大哥,這位是常遇春,鳳陽人氏。倘若回來的路上沒有常兄弟,咱們兄弟可就成永別了……”
張士誠臉色平淡,心中卻正在謀劃著對劉家的殺局。
大家都是走私販子,你捅刀子,我設絆子,他使亂子,這生意還做不做?
打一巴掌揉揉之後還能當沒事人?自古以來就沒有這樣的事!
“怎麽……?少了的兄弟們……”
分辨出生麵孔的張士義很快發現了人數的減少。
“大哥,有些話不必在此地說,咱們進屋詳談……”
張士誠邁開了步子,常遇春,李伯升,張士德緊隨其後。
張士義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也跟了上去。
“……我帶著人馬回來時,劉家突然劫殺,他們人多勢眾,又有一種名為“火炮”的兵器,我們實在難以抗衡,直到常兄弟出現……”
張士誠表情冷冽地將整件事情敘述完畢,緩緩坐下。
他雖然有超乎常人的見識,但對這個沒有在正史留下太多筆墨的地方一霸,地主軍閥劉子仁了解甚少,若想將其一舉卒除,連根拔起,還得憑借張士義。
“砰!”
張士義氣得耳根發紅,猛的一拍桌子,四五個破陶茶碗被震翻。
“劉子仁這鳥廝賊欺人太甚!看來是壓根沒把我張家放眼裏啊?!”
“敢問大哥可有法子將其抹殺。”張士誠和張士德同時問道。
“劉子仁他身邊不缺女人,不缺錢,不缺勢……讓俺想想,讓俺想想……”
“對了!”
張士義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把李伯升剛剛擺好的茶碗再一次震翻。
“劉子仁別的時候都精明,摳門的要命,連窯姐兒的隨手打賞都隻肯給一兩個銅子,但唯獨在做一件事的時候,他肯大把大把的往外掏銀子。”
“甚麽?!”常遇春和李伯升伸長脖子湊了上來。
“求仙問道。”
雖然不知道這有什麽用,但張士義還是盡吐所知。
“啊?你說這尋仙問道,鬼神怪力的事,咱們這群粗人也幹不來啊!”
張士德無奈地搖了搖頭。
張士誠聽聞,卻是表麵不動聲色,然而心中一喜。
求仙問道嗎?我在行呀!
但他並沒有選擇在大家麵前直接說出來,而是沉默不語。
成為一個合格的道士,最為重要的無非一個“玄”字。玄乎到讓人看不透你的內心和言論,這道士才算做得成功。
見張士誠不說話,張士義思量了一番,轉頭麵向眾人。
“劉子仁欺人太甚,貪得無厭,俺們鹽幫遲早將其抹殺。”
張士義朝外叫道:“士信,去提一隻雞來。”
沒過多久,一隻鮮紅雞冠的大雄雞被綁到了門前。
所有兄弟的麵前都擺了一個陶製酒碗。
“兄弟們,一路走好!”
張士義將雞脖子一抹,鮮血噴出。眾人用手指粘了,一起塗在額頭上。
幾十碗酒被倒出一半,灑在地上,彌漫出陣陣酒香。
“幹了!”
“幹!”
“但凡此次豁出了性命的兄弟,家人都可來此領四十兩銀子,受傷的兄弟各領十五兩,其餘兄弟領十兩銀子。”
“多謝大哥!”
“常兄弟的人馬也與俺們一同發銀子,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
“嘿嘿!”張士德拍了一下常遇春的肩膀,“俺們以後就是過命的交情了,隻要有俺們一口肉,也就絕對不會少了你們的!”
二十歲出頭的常遇春自從十九歲從鳳陽外出闖蕩,見慣了爾虞我詐和坑蒙拐騙,而這種長兄真正注重道義,俠骨柔腸,二郎胸懷天下,海納百川的兄弟倆,他還是第一次見。
二十多歲,尚且為少年,也尚且還有揚刀立馬,拯救蒼生的夢想。而他在張士誠身上,看到了這種希望。
“鄙人常遇春,誓為張家效死!”
“願為張家效死!”跟隨常遇春的十幾人大多是常家遠親和好友,自然向常遇春靠齊。
“好!好啊!”張士義顯然樂意看到這麽多能打的漢子加入他們,“伯升,士信,你們倆安排諸位兄弟住下,待晚些時候俺在祠堂擺三座酒席為你們接風洗塵!”
“謝大哥!”
……
祠堂廂房。
“二弟,出了何事?怎的如此著急忙慌?”
張士義剛剛宣布眾人解散,就被張士誠拉到了房間內。
“大哥,你剛剛說了,劉子仁頗喜求仙問道?”張士誠麵露喜色,壓低聲音詢問道。
“不錯。”張士義點點頭,“劉家宅院內有一座三清道觀,劉子仁幾乎每日都要去那裏跪上一時半會兒的。”
“還有……”張士義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劉子仁每月初一十五,逢年過節都會去泰州西郊的清虛觀,還趟趟都交香火錢。”
張士誠暗暗咋舌,劉子仁平日裏仗著傍上了泰州官場,狗仗人勢,行事囂張。家中養了近千家丁,魚肉百姓,為害鄉裏。
拜太上,奉三清時倒是積極的很。倘若世上真有太上老君,收下他靠剝削百姓弄來的香火錢時不知道會是何種感受。
“有辦法了!”張士誠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戲弄傻瓜時的笑容。
“果真?!”張士義也來了精神,“咱們鹽幫同這個老王八蛋鬥了十幾年,終究敗多勝少,二弟切不可行險棋,穩紮穩打才是硬道理。”
“不!不!大哥,無需冒險,二弟我隻需要一把桃木劍,還有黃符紙,總之就是一套道士的行頭。”
“啊?!”張士義難以置信,“二弟啊……你莫不是在和俺說笑?”
“哎,大哥聽我一言,幫我找來就是了。”
……
半個時辰後。
換好衣服的張士誠提著衣擺從廂房走出。他戴著一頂圓頂香葉小帽,襯得臉龐愈發俊俏。手上架著一拂塵,裝模作樣地甩了一下,口中念念有詞道:
“無量,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