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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一桶金

  “先說說你打算如何洗脫我們的嫌疑?”


  張士誠微笑看著伯奢。


  “是!”伯奢磕了一個頭,“小的這就說,這就說。”


  “百戶他平日裏特別寵愛四姨太,明日本來打算回老家高郵給他的二十歲的四姨太過壽辰。”


  “所以俺可以編造一個百戶和其餘的人都迫不及待先回老家的謊言,然後在泰州和高郵的路上拋屍,偽造成土匪截殺的假象,從而洗脫嫌疑。”


  伯奢磕頭如啄米,迫不及待地說道。


  “也算個辦法。”張士誠嘴上不露聲色,心中卻暗歎。


  此人看似窩囊無用,但智力超乎常人,思路清晰,絕非庸才所能及。以前看史,以為元廷中隻有宰相脫脫算得上能臣,沒想到竟有如此人才,若不能為我所用,應盡早除去才好。


  “那小人再說如何打入泰州官場內部……?”


  伯奢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個不急。”張士誠擺手,回頭對張士德說道,“三弟,你先帶他下去貨艙,派四個兄弟看管,好生關押著,切不可使他逃走。”


  “是!”


  張士誠轉眼望向泰州城,托腮思量。


  剛才的變故純屬意外,那百戶隻是貪圖錢財,想再次訛詐,並沒有發現私鹽。


  用百八十兩銀子糊弄過去其實也未嚐不可……


  太急躁了……


  “滅燈,收旗,襟聲。”


  張士誠小聲對著李伯升命令道。


  進入泰州裏城,在運河上不緊不慢地行駛的漕船滅了燈火,降下貔恘旗,低調地緩慢前進。


  靠在欄杆上的張士誠把視線轉移到了泰州的街道上。


  以運河為分界線,泰州被分為了東西兩塊地區。


  東邊為蒙古,色目人居住,西邊為漢人,南人居住。


  兩者渭涇分明。東邊勾欄瓦子夜半時分依舊燈火通明,戲台青樓淩晨仍然客源不斷。


  不知多少腰纏萬貫的蒙古人坐著華美的畫舫從東岸來到西岸,去搜刮那些已經空空如也的乞丐和貧民。


  而漢人南人居住的西邊,白晝有成百上千的乞丐磕頭乞討,無數苦工在運河旁擔任無償纖夫。


  夜晚有人穿著破布在寒風中苦苦掙紮,有人抹上四五錢的脂粉出賣身體。


  ……


  看著運河兩岸的光景,張士誠雙手握著欄杆,緊緊抿著嘴,暗自下定了決心。


  “此朝,當反。”


  “二哥,二哥。”張士德拍了拍張士誠的肩膀,“咱們到了。”


  “好。”張士誠繃緊神經,點了十個機靈的弟兄先下了跳板,通通帶著刀刃,一同進了吳家大院。


  “按先前講定的,十斤鹽八兩銀子,四千兩的銀子已經放在木桌上了。”一個略微沙啞的聲音從吳家大院的裏屋內傳出。


  李伯升向前一步,拿起一張同銀子放在一起的匕首。


  若賣家買家其中任意一方將其供出,便要用刀刃割肉九十九刀而死,這是私鹽販賣行業的行規。


  一個肥肥胖胖的商賈從側門擠出,麵帶笑容地看著張士誠一行人,“老哥,在這裏畫押,老規矩了。”


  肥胖商賈轉手拿出一張契約書。


  張士誠點點頭,畢竟私鹽販賣一旦被抓住可就是大罪,必要的保障是維係這個行業的基礎。


  先前來到路上李伯升就有同張士誠說過,此次與他們交易的是一個販賣了十幾年私鹽的老鹽梟。


  傳聞此人關係通天,但因為年老而逐漸淡出私鹽販運,而轉為售賣。


  既然是前輩,又一次性結清了賬目,張士誠自然也對其抱有三分禮敬。


  “通知外頭的兄弟們把貨搬進去,快些!”


  張士誠望著木桌上那堆起一座小山的銀子,不禁有些眼花繚亂。


  “多謝老前輩惠顧,小生這廂有禮了。”


  他對著裏屋認真地拱了拱手。


  “困了……”


  沒過多久,裏屋內就傳來了呼嚕聲。


  “不好意思啊,老先生年事已高,平日裏容易犯困。”肥胖商賈麵帶歉意地微笑道。


  “……”


  有性格!


  張士誠臉上有些掛不住,見貨物已經全部搬完,銀子也運到了船上,便再次抱拳,揚帆告辭。


  “五千斤私鹽一次性運進來,此人本事倒不小,若是假以時日……”


  ……


  “嘩啦!”漕船從泰州內河行駛而出,來到了主運河道。


  眼看著泰州城越來越遠,漕船之上的眾人總算鬆了一口氣。


  張士誠,張士德,李伯升三個大男人六隻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四千兩銀子,越看越歡喜……


  “咳咳!”張士誠最先回過神來,連忙做了一番布置:

  “通知大哥,說是要幾個對高郵熟悉的兄弟去探探此地是否有元軍百戶的四姨太過壽辰。”


  “與此同時派遣兄弟去泰州城以北七十裏處理十二具死屍。”


  “我這就放鴿去送信。”李伯升寫得一手娟秀的字體,將其卷成小紙條綁在了鴿子的腿上。


  “二哥,俺們這次賺大發了,俺以前苦幹三年都沒得這樣的賺頭,要不然就是貨沒人要,再不然就是被官差查出。”


  “而且以前的船隻最多隻能運兩三千斤,再折一下中途的損耗和開銷,利潤薄得可憐……二哥你這漕船真是神了,連五千斤都裝的下。”


  張士德一臉佩服地看著張士誠。


  “做人,最重要的是低調,低調。”張士誠緩緩拿出一本殘破不堪,已經泛黃的《史記》,“有時間啊,三弟你還真要多看看書,別整天舞刀弄槍的。”


  “二哥你饒了俺吧,俺寧願去扛石獅子也看不得那些鳥字……”


  “你啊!”張士誠踢了張士德一腳,把他趕出了船艙。


  張士誠坐在破草席上靜思,雖說此次盈利眾多,但直接進城的是販賣私鹽中最險的一條生財之道。


  光一個泰州城就有兩千多元軍,隻要期間有一個失誤就再也無法翻身。


  “看來還是要找另外一種法子啊!”張士誠自言自語道。


  “二哥,前麵那船不對頭!”


  “砰!”張士德話音剛落,一聲巨響從船頭傳來。


  “前頭在做甚麽?!”


  張士誠猛地從站起,快步走出船艙。


  隻見一艘大船上,一門還在冒煙的鐵炮對準著漕船。


  “此河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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