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加來離卡昂並不近,一大早啟程,直到傍晚才到,到了酒店放下行李,趕去紀念館時,參觀時間早已結束,Scorpius 急匆匆地找到一家花店,繞路去了一趟這裏的英軍公墓,在父親的墓碑前放下一束黃玫瑰。借著夕陽僅剩的餘暉,Scorpius 凝視著墓碑上的字。
Drabsp;Lucius Malfoy
Juh, 1912 - Juh, 1944
Wing ander of Royal Air Force
Drabsp;Lucius Malfoy
1912年6月5日 - 1944年6月6日
英國皇家空軍中校
嚴格的來說,這裏並不是父親的墓,他們至今沒有找到父親的屍骨,父親割斷降落傘時不幸割斷了自己的名牌,所以,這墓碑下埋的,不過是那掛在樹枝上纏著名牌的降落傘。他也不確定父親是否喜歡黃玫瑰,隻是覺得,那是母親最愛的花,父親也不該太討厭。他甚至不確定父親是否是在1944年6月6日陣亡的,隻是那天是諾曼底登陸的日子,所以父親在加來的使命也在那一天終止。對於軍人而言,使命就是生命,既然使命結束了,生命也沒有必要再繼續。
母親是在父親第一次休假回家時懷孕的,那之後父親受了處分,再也沒有回過家。所以從他出生到父親陣亡,他從未見他過一麵,僅存的也隻是父親小時候,在公學,在大學,在軍校,和他入伍後寄回的家書裏夾著的照片。大概是因為自己和父親長得太像了,所以縱然從未謀麵,他卻覺得照片上的男人甚是親切。抬手摸上自己的脖頸,脈搏清晰溫熱地跳動著。Scorpius 笑了笑,低頭親吻了一下墓碑上的名字,父親你看,你的血還流在這裏。
或許是因為這裏離英國太近,連天氣都像極了,夕陽落下,夜雨竟然給這個初夏的傍晚帶來了一分陰寒之感。鑒於巴黎也是個多雨的地方,Scorpius 養成了隨身帶傘的好習慣,小跑回到酒店時看見鏡子裏那紋絲不亂的金色頭發,滿意的衝自己點點頭。
加來的海灘上並未留著那些猙獰的防坦克三角錐,日出破曉,在努力穿透雲層的日光下顯得甚是安靜平和,Scorpius 一大早醒來,拉開窗簾看見外麵景色覺得心情甚好,從箱子裏翻出來運動服,隨便洗了把臉就到沙灘上去跑步。
Scorpius 其實很羨慕法國人天生的生理優勢,似乎無論怎樣都不會長胖。他記得在巴黎和那個畫家在一起時曾經放棄運動一段時間,每天一起賴床,一起吃黃油點心,一起啃法棍三明治,幾個月下來,多愁善感的畫家依舊英俊挺拔,而自己卻是連腰線都看不到了。
這樣想著,Scorpius 一邊懺悔自己過去幾天的疏於運動,一邊更賣力的踩著自己腳下鬆軟的沙子,勢必要超過領先自己跑著的男子。隨著他靠近,前麵的身形逐漸清晰,Scorpius 半眯眼睛看了一會兒,驚喜地快跑了兩步。
“你好啊!” 終於追上了前麵的身形,Scorpius 試圖壓下自己稍微有點亂的呼吸。
“哦,是你啊!” 黑發男子停下步伐,笑著,眼中驚喜地閃爍著。
真好看,Scorpius 盯著那雙眼睛這樣想著,“好巧啊。” 說著伸出手,“Scorpius Malfoy,很高興認識你。”
“Albus Potter, 很高興認識你。”
握住的手有些冷,有些軟,挺舒服,Scorpius 眨眨眼:“哦原來不是 James,也不是 Harry,是 Albus?”
好看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狐疑,似笑非笑地看著麵前的人。
“哦,別誤會,我不是跟蹤你們。我是位記者。”Scorpius 趕忙解釋,拿出記者證,“我隻是看你的爺爺是位陸軍上將,本來想上前采訪一下的。”
Albus 接過記者證看了看,無奈地歎了口氣:“James 是我的爺爺,Harry 是我的父親,Sirius 是爺爺的好朋友,父親的教父。他太老了,患上了老年健忘症,其實在倫敦的時候他一直叫我 James 來著,來了諾曼底,大概是想起了父親,又開始叫我 Harry。”
“那他現在呢?好些了嗎?”Scorpius 關切地問。
“嗯,應該沒事了。他留在了諾曼底,哥哥正在照顧他。從倫敦到諾曼底已經是他身體的極限了,不能再讓他來這裏了。”Albus 搖搖頭,把記者證還給麵前的金發青年。
“那既然 Potter 先生知道了我的職業,”Scorpius 收起了記者證,“Potter 先生是做什麽的呢?”
“我是位醫生,”Albus 看著前麵還剩的挺長的沙灘,衝年輕記者歪歪頭,“繼續?”
Scorpius 點點頭,與 Albus 比肩慢跑:“所以,是什麽把你這樣的一位醫生帶到了加來?還是 Potter 醫生想我先說?”
“叫我 Albus 就好,”年輕醫生保持的有規律的步伐,“好啊,你先說,你一個記者來加來做什麽?諾曼底登陸三十周年紀念?卡昂和巴約還不夠?”
“Potter醫生果然很聰明。” 不知道為什麽,Scorpius 挺喜歡 Potter 醫生這個稱呼,“報社要我做特別刊,既然是特別刊,所有人都去的卡昂和巴約肯定不夠特別。”
“保鏢行動?” Albus 問。
“Potter 醫生知道的很多啊,” Scorpius 驚訝地看著 Albus,“對的,保鏢行動。沒有在加來這裏的掩護行動,諾曼底登陸能不能成功都是未知數。”
“那些軍人真的很勇敢,” Albus 點點頭,“所以,你想采訪當地人?目擊者?”
“不是,” Scorpius 搖搖頭,“我不需要采訪任何人,我比他們都清楚這件事情。我的父親就犧牲在這個行動中,在這裏,在加來,他再也沒回去。”
“哦,我很抱歉。” Albus 充滿歉意地看著 Scorpius,“我相信他是個了不起的軍人。”
“他是的,在他被擊落前曾經參加過六百三十次空戰和轟炸任務,擊落了三十五架敵機,他曾經是英國皇家空軍最優秀的王牌飛行員。” Scorpius 從來都不掩飾自己對父親的崇拜。
“他葬在這裏嗎?” Albus 覺得任何的讚美詞對這位飛行員都太蒼白,逐漸停下慢跑的腳步,轉而問道。
“也許吧,他的墓在這裏,我不知道他在哪裏,” Scorpius 也停下腳步,環視了一下圍繞著沙灘的高低懸崖峭壁,“他也許死在這裏,也許被德國人抓走了,也許.……” 金發男子轉身看著隔海相望的白色懸崖,“也許他走了,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一起回了家。”
Albus 沒有說話,也看著對麵清晰可見的白色懸崖,那裏那麽近,近到似乎能看到在上麵行走的人隱約開合的雙唇,卻無論如何都聽不到那熟悉的鄉音。
“所以,” Scorpius 開口打斷這有些傷懷的安靜,聲音輕鬆,“Potter 醫生,我是仗著來工作的名義看父親的,你呢?”
Albus 從思緒中緩過神來,轉過頭看著滿眼含笑的金發青年:“我也是來看父親的。”
“哦?你父親住在這裏?” Scorpius 好奇地問。
“算是吧,母親去世後父親就搬來了這裏常住。” Albus 點點頭,“五年前他去世,葬在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