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中二青春的回憶
趙安脫衣服的時候一直盯著我看。他脫得慢,有點要進行什麽儀式一樣。眼中有幾分惶恐,幾分堅持,幾分火熱。
我抬起手臂擱在額頭上。我知道他的身體很好看,看過無數遍。
我們從兩個扁平少年逐漸變成了現在的模樣。而不知道從哪一點開始,一條路分了岔,他越長越高,肩寬腰細臀翹腿長,肌肉線條明顯,一絲贅肉都沒有。我卻停止了長高,纖細瘦弱,肌肉摸起來也是硬的,卻是流線型的。曆經第二次青春期的我,似乎一直是他的生理成長老師。我淡定自若地告訴他如何洗幹淨包-皮裏的汙垢,很遺憾地表示這個時代沒有割包-皮的技術,否則他的小弟弟會更茁壯。他臉紅著遮著自己不給我看,我踢他的屁股表示嫉妒。
他第一次夢-遺的時候驚慌失措,睡在榻上,跟隻小狗一樣看著我,比他矮半個頭的我將他濡濕的褲襠拎起來,抖了抖,告訴他:想女人了,就會這樣,日子長得很,還會再有的。他張張嘴想說什麽,還是垂頭羞慚地別扭著去了淨房沐浴。我追在後麵問他能不能再想一想,讓我看看硬起來後有多長。
這些玩笑話,前世的初中、高中,經常有。
我們在廁所裏站成一排,垂下目光,用餘光測量著左右兩邊人的長度和直徑,再沾沾自喜或是垂頭喪氣。初三就開了葷的蠻牛劉滿告訴我們硬起來後才知道到底行不行。他喜滋滋地告訴我們他有十六厘米。我當沒聽見。
我看到過二哥洗澡。初中畢業的時候,他說為了獎勵我,帶我出門旅遊。
我們去了開封。我之前想過很多年,二哥為什麽要帶我一路北下,我以為他想把我丟在嵩山少林寺被-操。事實並沒有。
那夜我們在嵩山下,住在一個五十塊一夜的老大爺家裏,沒有浴室,土院子裏一口井,有軲轆吊著木桶。我穿著四角短褲,在月下一遍一遍地把水桶拎上來,冰冷的井水傾瀉在身上,會突然打一個寒顫,有種射-精後的酸爽。再把空桶抖幾下扔進黑暗的井裏,咕咚的聲音傳來,悶悶的,扯著繩子再抖幾下,咕咚咕咚。繩子往下掉,水滿了,我又拎起來。
忽然一隻手接過我手裏的井繩,兩下就把滿滿的木桶輕巧地提上來。我轉過頭,看見赤身裸體的高純站在我身邊。他眉眼淡然,退後幾步,側過身子將木桶舉起,從頭上一衝到底。月光下他身體上的水光泛起銀色光澤,鎖骨處盛住了一些水珠。他高大修長,整個身體的線條像徐悲鴻的八駿圖,又好像動物世界裏的獵豹。
月光下我緊緊盯著他,垂涎欲滴,他放下木桶朝我走過來。我似乎被空氣擠壓得無法呼吸,胸中一團火。我垂下目光,從他八塊腹肌溜下去,那黝黑中的壘垂,隨著他的步伐巍巍顫顫,越來越近。
我猛地一甩手中的井繩:“二哥!你怎麽連短褲都不穿!”轉身跑了。
那一夜我臉紅心跳不止。夢裏我虔誠地跪倒在他腳下,雙手沿著他結實修長的雙腿蔓延上去,顫抖著撫摸上他的雄偉,他垂著眼睛看著我,夢裏的他迷離莫測。
夢醒後,我羞慚不已無地自容,甚至不敢看二哥的眼睛。可他,還是那麽柔和地看著我,嘴角帶著笑。
現在想起來,似乎他什麽都知道。
在趙安慢條斯理脫著衣服的時刻,我卻咀嚼著前世所有的細節,重疊起今生的印記來。
汴京八景在那時候,幾乎什麽都沒有了,我不理解他來回在人聲嘈雜的大相國寺前麵做什麽,抱怨難吃的包子,還有他開車的時候被一個女交警攔下來,我深以為是女交警覬覦他的美色才給他開的罰單。
他違規逆行單行道的那個地方,是今日的太尉府。
我記得,夕陽的金光籠罩著他的側臉。我因為疲勞和旅遊的無聊一直在嘮叨。他那一刻的心情,我不懂。
趙安脫光了,卻沒有覆上我的身子,隻是靜靜躺在我身邊,似乎剛才熱烈纏綿的親吻撫摸已經完成了這個儀式。我們隻差兩根事後煙?
我拿開手臂,轉過頭,看向他。
趙安的五官其實和高淳完全不同,是那種淡漠的神情,他們的眉毛一樣的黝黑,可因為他們的瞳孔更黑,眉毛壓不住眼神,反而多出一種冰冷禁欲的感覺。
“你在想他?”
“嗯。”
“不能想我一點點?”
我扯過床上的薄被搭在我們的腹間,好似整個漫長的青春期,我們無數次溜出去做了壞事,回來洗幹淨兩個人躺在榻上一樣。
“趙安。”
“嗯。”
“我來這裏,就是為了找他的。”
趙安沒說話。
我苦笑了一聲:“我當然不是秦卿,我本來就是高青,高淳是我二哥。我娘帶著我嫁給了他爹。”
不知道這樣說他能不能理解。
“嗯。他喜歡你?”
“嗯,他死之前說了句話。肯定是喜歡的。”我歎了口氣。肯定。
“他是你要找的人嗎?”
“是的。可他不記得我了。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我記得的事,他不記得。”我也沒說謊。
趙安沉默了片刻說:“我不殺他就是。”
我有些哭笑不得,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趙安轉過頭看著我:“如果他落在我手裏,我能不殺他。你放心。”
他的眼神堅定,自信。
“謝謝你。”
“剛才我很想就這麽睡了你。”趙安扯扯嘴角:“又不甘心。”
“嗯?”
“我不想睡你的時候,你想著他。”趙安笑:“讓我覺得我在睡高淳似的。”
我一愣,難道你在睡郭煦的時候是覺得在睡我嗎?
“我可是讓你睡的,你自己不睡,以後別後悔。”我的聲音悶悶的。
“後悔,肯定後悔。”趙安很篤定。“後悔也不睡。對你,我下不了手。除非你真的想。”
我已經後悔了。
哪怕是一刹那的念頭,讓我願意坦承肉體,二哥前世那溫柔深沉難以言喻的眼光,就把我釘在十字架上,我遍體鱗傷,滿是荊棘。
***
那夜,我什麽也沒吃,什麽也沒做。和趙安在一張床上,兩個赤-身裸-體的男人,安睡如嬰兒。
第二天,我隨段明霞出了宮。
她十分欽佩我,表示男人就是和女人不一樣。她要不是死了心,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要被另外一個男人睡,但我卻可以心裏一個,身上一個。她好奇地問:“是不是男人和男人之間不可能有那種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感情?”
鑒於她一貫冷靜自持,很少出現好奇寶寶的表情,我沒有給她白眼,而是認真地告訴她:“研究的數據基數太少,無法得出可靠的結論。”她疑惑地皺起眉頭:“聽不懂,是說你也不知道嗎?”
“嗯。”廢話,老子兩輩子隻接觸過三個男人,兩個還是同一個人的兩輩子。我能給你什麽結論啊。反正要是趙安真把我睡了也睡了。我也不會捶胸頓足要活要死。趙安嘛,也睡過郭煦,還會接著睡蔡氏段氏N個女人。至於高淳,也會接著去睡章氏。
我們的確沒有什麽非你不可,隻要你一個那種天崩地裂的感情。即便是你段明霞,被高淳拒絕了不也馬上選擇利益最大化嗎?
愛情,這玩意兒,誰知道?
***
十一月中,禮部就送來了大禮服和十二位侍女內侍。桃紅色的十二單,層層疊疊,段明霞試衣服的時候的確明豔不可方物。我提醒她腰要放寬一點,她進宮的時候更冷,裏麵總要加一件小襖。她覺得很有道理。
但她還是沒有給我任何高淳的消息。她說怕我傷心。我也就笑笑。沒有期待就沒有傷害,我隻是要做一些我要做的事而已。
就連餛飩攤頭的老板都憤憤不平地埋怨:“區區一個西京留守家的娘子,怎麽就能好命到嫁給太尉!”
重陽和冬至緊張地看著我。我麵無表情地看著餛飩碗:“老板,再來一碗。”
冬至夜裏給我泡腳的時候,怯生生地道:“太尉一定有難處,他身不由己。”
重陽瞪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我擺擺手:“沒事,盡管說。”
重陽拿了幹布給我抹腳:“二郎別傷心,我打包票太尉絕對沒圓房。你想啊,前幾日傳出喜訊,可秦州大捷也是那個時候,難道太尉有□□之術?一邊打仗,一邊千裏外成親圓房?這絕對鞭長莫及——”
我看著他嘻嘻笑。
冬至拿手在我麵前晃蕩:“二郎?二郎?”我拍開他的手:“你去國公府,明天我要見我哥。在太尉府見。”
冬至差點沒暈過去:“二郎,你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
重陽將他推出門:“就你廢話多,二郎怎麽說,你就怎麽做。滾。”
我知道他們倆最近蜜裏調油,但小心翼翼地步撒狗糧給我吃。但那種語氣中的親昵,我還是猝不及防地被暴擊了。
即便是早就預料到的事,真的被不相幹的人說出口的時候,心中還是被絞殺了一下子,胸口的空氣全部被抽光,得憋住氣忍過去,才行。
趙安和郭煦做的時候,我看著,很難過,是覺得趙安太可惜可憐了。我心疼他。
可高淳和章三?我想都不敢想。一想,我怕我會忍不住策馬去洛陽,拔劍殺了她。她怎麽能碰高淳?
***
太尉府因為高淳不在,人卻不少,除了他帶走的親兵,各處的管事、護衛一應俱全。我早早到了那邊,一切都安頓妥當。
肉包子打狗,誰是肉包子,誰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