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令人振奮的新聞
大理郡主段明霞果然豔若朝霞,明眸皓齒,神采飛揚。走路的時候步伐輕快,時不時側頭對著高淳露出明媚的笑顏。
高淳介紹我給她認識:“這是我二弟高青。”
我作揖彎腰。段郡主上前一步抬住我手肘:“二郎無需多禮,我來得匆忙,不曾備上厚禮,見笑了。”她隨手解下腰間一塊玉佩塞入我手中:“這塊翠玉是我自己兒時所雕,雕工難登大雅之堂,但玉是好玉,還請二郎不要嫌棄。”
後麵自有隨從將禮物一一送上,連章家三位娘子也都人手一禮,可見我的到來,章敦並未向她透露過。
我仔細看看玉佩,入手冰沁,翠意盎然,水得很,上麵雕了一匹駿馬,看神態,倒和高淳心愛的那匹大宛馬相似。我若有所思。郡主真是癡情,這家人路線走得啊。唉。若是被她知道我剛剛睡了她的心上人,或者說是她的心上人剛剛把我睡了,不知該如何傷心了。倒讓我有種橫插一腳的小三自慚心理。
章二娘子路過我麵前,意味深長地抿了抿唇角:“可惜郡主所托非人了。”我笑答:“難道托給二娘你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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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設在溪畔的明閣,秋高氣爽,兩邊的槅扇全部打開後,格外通透。今日坐席又有不同,郡主和郭儀身份高貴,上座設了兩席,高夫人傍了郭儀的左手邊,章敦是地主,傍了郡主的右手邊。高夫人下依次是高淳、我、梁德君、羅軍醫。章敦下依次是他的家眷。
段郡主十分有禮,對我姨媽高夫人行了大禮,送了大禮,幾個禮盒,侍女抱著頭都不見了。章敦十分有心,昨日接了拜貼,今天準備的明顯都是雲南菜。在座的除了穿越的開掛秦卿我,去過大理的高淳羅軍醫,恐怕無人認得。
高夫人也一怔,麵前每個菜品旁邊都有大大小小的醬料碟子。侍女們過來跪在案邊一一講解,哪樣菜配哪個蘸料。我看著這批侍女們均穿著月白窄袖衫,藕底竹葉紋暗花裙,披冰藍披帛,和章敦這邊的艾綠窄袖衫配豆綠裙的侍女們明顯不是一路的,隨口問:“這些侍女們都是郡主帶來的嗎?”
郡主大喜:“二郎真是聰慧!你怎麽知曉的?”
我暗暗心底翻了個白眼,正常人都有眼睛的好嗎,不過看看高夫人、章家四個女人的吃驚樣子,隻能暗歎和智商低的人相處好累:“她們熟悉這些大理菜式的蘸醬吃法,又和章大人此處的侍女們穿著不同,故而一猜。”
章敦拍案:“二郎真乃見微知著也,今日的菜品也都是郡主一早拍了廚子,帶了材料前來製作的,章某慚愧,竟身為地主,連飯菜也要郡主代勞,實在有愧!自罰一杯!”他一飲而盡杯中酒。
席上眾人皆恍然。高淳看了看我:“阿青怎麽認識這是大理菜式?”
我看看大家的目光又轉向我:“怪你咯,從小你就逼我看那麽多書,甚至宮中的書都帶回來逼著我讀,雖然沒吃過豬肉,我也見過豬跑,在一本遊記上有記錄過這些大理名菜,比如這道烤魚,色彩鮮豔,魚肉細嫩,應該配上大理獨有的藥草烤製而成。再有這個汽鍋的形狀,書上也有圖文並茂,若我未猜錯,這鍋中應該是雞肉。”
郡主大喜:“二郎真是見多識廣!怪不得父王總逼我多讀些中原文人的書,隻可惜我實在對這些不感興趣。這裏麵的確是雞肉,此菜就叫汽鍋雞。”她示意侍女們解開陶瓷鍋蓋,熱氣騰騰中,一陣香味傳出:“雖然我越俎代庖,但還請大家念在我一片誠意上,不要計較,都嚐上一嚐。”她的眼睛飛到高淳身上,頗有深意。
羅軍醫大力嗅了幾下:“原來雞還能這麽吃法,聞起來不錯。”
我也咽了咽口水,來此地十年,大多吃羊肉,豬肉也很少人吃,覺得不幹淨。雞大多用來生雞子,難得吃雞也是炒或整隻蒸了吃。燉湯吃,貴族覺得那是不講究的村人野吃法,上不得台麵。至於牛肉便是宮裏也不可能有的。殺牛犯法,老死病死的牛肉,除了製定屠宰外,也隻有窮人才去買一些冒險吃。前世,二哥倒常給我煎牛排吃,尤其從我十歲到十六歲期間,一周總要吃一次牛排,他說幫我長得高,那澳洲六個月和牛的牛眼肉,一斤要五百大洋,也不知道他一個物理老師怎麽養得起我的。
穿過來以後,我倒也整治過叫花雞,奈何完全沒有洪七公的能耐,那雞肉又柴,又不香,故事總歸是騙人的。這汽鍋雞,倒把我口水都引了下來。
重陽幫我盛了一碗,我動動手指,覺得自己手麵前可以持箸了,就想自己試試。
結果一塊雞肉卻還是挾不穩,掉落在我腿上,燙得我一抖。重陽趕緊來取走雞肉,一旁卻伸過來一隻手,拎起那快下裳,飛速地墊了塊帕子進去。
我一愣,麵前是高淳如古井無波一般的麵容。
“二郎還好嗎?有無燙傷?”姨媽看見了,關心地問。
郡主也注意到了,問怎麽了。
“無妨,阿青前些時手受了傷,一時不小心。”高淳麵不改色地坐回自己席上。
郡主看我的眼光,就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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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後,女人們照例去宴息室喝茶,章敦說下午安排了戲台在環溪邊,隔著水聽曲子,十分有意境。
郡主卻道:“章大人,明霞欲借一處和高太尉敘舊,還請大人行個方便。”
章敦欣然應允。我嗬嗬。
不料郡主卻又對著我笑:“二郎也請一起來。”
我這下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看看高淳。人家要是要對你表白,我這個電燈泡可是隨時會翻臉哦。
高淳卻點了點頭。好吧,我心裏有點被爽到,而且我也乘機要問個清楚。
我隨著他們三個去了一處小廳,四麵無圍牆遮擋,隻有矮矮的花草,四麵通透,若有來人,一覽無遺,倒適合背著人說人壞話。
待上了茶,章敦便要告辭。郡主卻擺手:“章大人不用見外,明霞所言,與章大人也有幹係。”
我的心猛地一跳,忽然預感到了什麽,我扭頭看向高淳,他依舊俊容無波,似乎泰山崩於眼前也不為之動。
章敦一笑,也不謙虛,照舊落了座。
郡主站起身,朝我們團團抱了個拳:“大周女帝荒淫無道,氣數當盡,如今後宋複辟趙家江山,我大理國第一個不服。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趙家對我們段氏一貫嚴苛,當年派了高家一族前來我大理,重稅賦,打壓我諸多族人。是太尉一力支持高家將王位還給我段氏一族。此大恩大德,段氏滿門不敢忘一二。如今天下大亂,西夏北遼都有進軍中原之意。吐蕃王子前些時也傳信給我父王,願與我大理同進退。如今明霞鬥膽勸一聲太尉:為何不自立為王?你手掌樞密院,虎符在手,當朝缺虎將,你兵權在握。又得朝中諸多大人相擁護,若無您默許,那趙安一籍籍無名之人,何以接管著偌大的疆域?章大人必然也有此感吧?若得我大理吐蕃相助,即便不拿下這趙宋江山,半壁江山唾手可得。如太尉有意,父王願將明霞許配給太尉,為妻為妾,明霞毫不在意。願和高郎攜手,逐鹿中原!”
我得承認,段明霞,絕對是一個說服力極強的演講者。她的語氣抑揚頓挫,配合上她時而氣憤填膺,時而黯然傷神,時而激動澎湃的神情,連我都忍不住要喊一聲:“好!幹!”
我看看對麵,章敦明顯有所心動,有什麽比從龍之功更具誘惑力的?高淳若是登高一呼,他跟在身後,搏一個王侯也未必沒有。
可高淳的臉上,卻依然什麽神情都沒有,依舊眼眸半垂,悠然地喝了一口茶,淡漠疏冷。
段明霞卻不慌不忙,燦然一笑:“太尉,雖然我大理千裏之外,但也並非閉塞不通之地,前些時宮中所發生的事情,明霞也有所聽說。聽聞太尉以天下換二郎,情深義重,明霞佩服!”
我的心漏跳了半拍,以為自己聽錯了。以天下換二郎?這又是怎麽回事???
高淳的眼睛倏地抬起來,如刀鋒一樣看了郡主一眼,淡然說:“郡主的探子分別放在皇城司和內侍省,禮部馮大人的第三個小妾是你送進去的。高某可有說錯?”
段明霞的笑容一頓,複又展開:“人人皆說大內飛進去一隻蚊子高太尉都知道是公是母,明霞佩服。不知道馮大仁的後宅,太尉是因何得知的呢?明霞不勝好奇,還請太尉指教!”
高淳合了合茶盞:“也是巧合,你送去的那位娘子,嫌棄馮大人體力不濟,與外院的一位護衛私通。”
段明霞點頭笑道:“明霞明白了,汴梁城的高門大戶裏的護衛,都以請到禁軍裏出來的為榮,隻怕這些出來的,不是傷病或年紀到了,而是太尉的手段!太尉好手段。這天下的女子,過不去一個情關,的確不合適做奸細。”
高淳扯了扯唇角:“郡主想多了,湊巧而已,那位不適合的人我已經幫郡主處理了。舉手之勞不用謝。”
段明霞一愣,又笑起來:“多謝高太尉舉手之勞。隻是趙安那廝出爾反爾,既然答應了要江山不要二郎,為何又去秦-王府提親呢?太尉不妨想一想,和這樣的小人共處,豈有好結果?”
章敦道:“郡主有所不知,勤安帝提親時,交給太尉的是長江以南的十六路輿圖。隻是——”
我從章敦臉上看到了明顯的不以為然。
我昏迷的那幾日,對我而言,已經成了永遠解不開最終謎底的羅生門。每個人的說辭都不一樣,每遇到新的人,又有新的震撼。我痛恨我自己,為什麽要暈過去。
那什麽恨龍陽已經不在我腦海裏盤旋。我滿身的血液在沸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高淳,你這個假模假樣的家夥,要裝到什麽時候呢
我當然相信段明霞的話,我們第一次見麵,她和章敦,有什麽需要騙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病中,氣管炎。我為嘛會得這個病呢。
今天木有小劇場,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