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八章 螳螂捕蟬
陸長風正麵完聖退出來,與靜王並肩走著。
餘光看到一向氣定神閑的靜王步伐有些急促,方才在大殿上,更是心神不寧,一次甚至答錯了新皇的問話。
他目光有些凝重。
正想著,忽然有人急匆匆迎麵而來,是禦林軍都指揮使,滿麵焦急,甚至沒來得及行禮,卻看了靜王一眼。
靜王駐足,目送那人進入了大殿之中。
陸長風皺眉,還未開口,便聽得靜王道:“陸大人,這就要回府了嗎?”
“是。”
“那便就此別過了。”
二人各自分道揚鑣,剛出了皇城,吳守便湊過來,“四爺,出事了。城門處難民鬧事,如今五城兵馬司的人都過去了,死了不少人,那些難民如今都被擋在城外,隻怕……”
黃河一帶難民數以萬計,不僅僅是京城,各府城都有不少,惠宗帝繼位後為顯仁德,曾下令開放各地府庫賑濟災民,不得拖延,若是這件事傳揚出去,被有心人挑撥,尤其是那些擁山為匪的難民,更加難以控製。
這件事,動搖最大的莫過於新皇威嚴,新朝根基。
他轉過身,深深看了一眼已經遠去的靜王,內心不知如何掠過一絲不安,皺著眉頭,確定一般問道:“都安排好了?”
“是。”吳守回道,“章大人已經從淮南一域調撥大量糧食,沿水路向黃河一帶進發。”
說著悄悄看了一眼陸長風。
章大人是陸家姻親,曾因被人構陷貪墨暫時革去淮南漕運提督一職,但在無權之位,仍能夠在短時間內迅速掌控糧道,可見當初他出任漕運提督一職,甚至此後革職,都早已在陸家掌握之中。
他顯然還要再說什麽,陸長風止住了他。
利用難民暴動製造不利於新皇的謠言,這些都在預料之中,比不上匪徒作亂和北疆事宜會造成的震蕩,五城兵馬司也早有防備,除了會有流血傷亡,理應不該出現任何問題,那為何禦林軍都指揮使還會出現在此?
他轉身折回殿中。
“月兒,你受傷了!”小群抓著蔣佳月的手,震驚地看著她往下流血的手臂。
方才,城牆之上有人投擲長矛,月兒一把推開了她,自己卻被擦到了胳膊,瞬間穿透衣裳,傷及骨肉。
“我沒事!”孰料她卻毫不在意,甚至步子走的更為堅決,拉著小群朝著不遠處的城隍廟跑去。
這都是有預謀的!
蔣佳月咬咬牙,不讓自己痛呼出來。
她雖然不知道為何那人會出現在這裏,按理說後妃是絕對不可能出宮的,但自城牆而下的長矛,卻叫她瞬間毛骨悚然。
為何有人要趁機謀害一位妃子?
左先生和陸長風的對話攸忽滑過,她分明聽左先生說過,五皇子受傷之後,舒貴妃唯一的嫡親、鎮北侯爺自動請纓,已經在北疆與那勒對峙上了。
舒貴妃一門忠烈,當初先帝憐惜他們兄妹幼年失牯,特意加封爵位,後賜婚當時的二皇子為側妃,兄妹二人相依為命,感情至深……
如今那勒步步緊逼,自從五皇子受傷,軍心更是不穩,北疆十分危急,本來惠宗帝並不準備讓鎮北侯親往,隻怕舒貴妃會掛心,影響腹中皇嗣。
那反其道而行之,如果唯一的妹妹出了事呢?或者說,被人拿捏在手中,威脅鎮北侯呢?
北疆又當如何?
那暗中躲在城牆上的人,許是看出了她們二人為女子喬裝,誤認成了舒貴妃才會動手。
“月兒,前麵有人!”
蔣佳月貼著城牆根越跑越快,衣裳和著血肉黏在受傷的肌膚上,灰塵汗水吸附在上麵生疼,唯有抓著小群的手,她才能穩住步子。
前麵果然有人,是三四個彪形大漢,已經離了城牆,往城隍廟摸去。
不,看來城牆上那人不是誤認,而是要阻止她過去。
這般想著,她左右看了看,抄起腳下的石塊,正色看著小群,“小群,我們要去救一個人,你怕不怕?”
“好。”
小群也學她的模樣,手裏抓著塊石頭,連問要救誰都不曾,便跟著她繼續跑過去。
城隍廟門口原還有不少已經走不動路的老弱病殘靠著,那邊兒一亂,連摸帶爬的都散了,有那來不及跑的,也被先前幾個大漢一腳踹暈了過去。
裏頭靜悄悄的。
倆人放輕了呼吸,腳下慢慢摸進去。
城隍廟早已成了乞者、難民遮風躲雨的場所,菩薩塑像上斑斑駁駁的掉了顏色,露出裏頭灰白色的模樣來。
蛛網雖多,灰塵卻早已被磨幹淨,地上橫七豎八地放著許多稻草和秸稈,大多已經髒亂了。
“吱……”
蔣佳月四下去看,哪裏還有半個人影。忽地竄出來一隻瘦不拉幾的老鼠,立在二人麵前,大搖大擺地爬過去。
“嘭!”小群剛鬆了一口氣,隻見一座菩薩像後麵撲出來個人影,嚇地她抬手就要扔石頭過去。
蔣佳月一把捉住她的手。
原來卻是個瘦弱的孩子,手裏死死按著老鼠,眉開眼笑。
“奶,咱們晚上有肉吃了!”他壓低聲音朝佛像後頭說道。
有個老人探出頭來,一頭白毛稀疏幹枯,伸出一隻嶙峋的手,一把攥住男孩兒,有氣無力道:“快進來,別說話孩子。”
男孩又躲了回去,末了伸出食指,悄悄指著大殿後麵的左偏殿,便縮回去再也瞧不見了。
待蔣佳月悄悄追過去,正聽到偏殿裏頭傳來女子的掙紮呼救聲。
她心中一緊,不由握緊了石塊,割的掌心生疼尤不放。
“娘的,這娘兒們細皮嫩肉的,跑起來倒快,險些叫她鑽了空子。”其中一個大漢罵罵咧咧,吐了口唾沫,“這會兒外頭正亂著,五城兵馬司一直盯著這塊,估計已經到了,索性把人打暈了,等天黑了再走。”
一陣叮當亂響,估摸是三人踢踏出一塊地方在休息。
小群給蔣佳月使眼色:這下怎麽辦?
蔣佳月聽的裏頭幾人這般說,正打算折回去找五城兵馬司的人求救,殿門卻猛然一下由內被人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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