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有身子了
“四爺,左先生來了。”
王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落在這寂然的夜色裏,便好似近在耳畔。
蔣佳月嚇了一跳,伸手就推開陸長風,望向門邊兒。
陸長風皺眉,呼吸卻很快平靜下去,沉聲道:“進來。”
門發出“吱呀”的輕響。
王二沒想到屋子裏這麽黑,有一瞬間的不適應,但想到李議的事兒,倒也好似明了。
他不敢跨進去一步,隻站在外間,隔了屏風將事情說了。
原來左先生在外院吃了酒後便回屋歇下了,中途許是收到了什麽消息,便急匆匆打發人過來喊陸長風。
“把左先生請到小書房去。”
陸長風一行往外走一行吩咐,突然又停下步子看了她一眼。
“不用等爺回來了,你先歇下吧。”
蔣佳月正在摸未用過的燭火,聞言一怔,愣愣地說了句“知道了”,便看著人走了。
他步子沉穩又堅實,寬闊的背脊在夜裏充滿了張力。
她早就知道他是極有力的。
蔣佳月回過頭,將門掩上,打了熱水洗漱一番,便自顧自去了倒座房打算睡了。
隻是翻來覆去地,輾轉難以成眠,腦子裏亂哄哄盡是些亂七八糟的想頭。
夜色漸深。
陸長風還未曾回來,她翻個身,真的困的狠了,便也迷迷糊糊睡過去。
期間好似聽著些動靜,隻怕是陸長風回了棠錦軒,蔣佳月卻也懶得起身理他,側耳聽了片刻,他好似叫了王二進來伺候。
蔣佳月索性把頭枕在掌心,心安理得地睡了。
這回卻睡的安穩多了,待一睜眼,屋外已是大亮。
昨兒還是豔陽高照的初冬天氣,今日突然就冷下去,刮起一陣陣的寒風來。
瑞國公府裏掛的紅綢燈籠等物,俱都被吹地晃蕩起來,發出“漱漱”的聲響。
賓客盡去,就添了蕭瑟。
待林玉窈三日回門一過,東西便都撤了下去,瑞國公府又恢複了往日的氣象。
蔣佳月不曾見過林玉窈,隻聽說她與陸長清是極恩愛的,兩人進去出來都是形影不離,或者在屋子裏讀書作樂,或者在園子裏閑逛賞景,羨煞旁人。
蔣佳月也聽了些難聽話,卻也隻是一笑置之,並不放在心上。
她照常過自己的日子罷了。
自那日半夜左先生將陸長風叫出去,一連好些日子他都早出晚歸,甚至有幾日都未回來。
蔣佳月晨起一看,被褥還疊的整整齊齊,是她睡前的模樣。
也不知外頭出了什麽事。
她整日待在院子裏,也沒什麽去處,除了小群,連話都與人說的少了。
心中沉甸甸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也慢慢冷下來,轉眼便到了十一月底,已是十分冷凍的時節了。
陸長清院子裏的丫鬟透出口風來,說是林玉窈有了身子了。
因頭三個月不穩妥,還不讓對外說,千書卻故意在蔣佳月麵前提了一句。
這日她閑坐無事,又教了小群一個針法,就隨她搗鼓去了,拿出了給陸長風做的衣裳,慢慢做著。
反正也不著急。
千書捧了一件衣裳過來,見著她略略行了個禮,目光就落在她手上。
“姨娘真是手巧。”
她這話不知說的是真心還是假意,蔣佳月心裏還裝著事,也不管她,聞言笑了笑,“千書來了。”
“是呢,夫人叫針線房給四爺做幾套冬裝,這是先做好的,便送過來給四爺看看,若有什麽不合心意的,她們再去改了。”
這事蔣佳月知道,她看了一眼,不論是料子還是手藝都十分好,倒顯了她手裏的不好了。
她看到千書唇角有一抹嘲諷的笑意。
任憑你是什麽姨娘,還不是沒什麽好東西,當真以為夫人疼你,四爺寵著嗎?
看看吧,這都多少日子了,連一個賞賜都無,身上穿的還是進府時候的窮酸樣子,發髻上一個像樣的首飾都沒有。
隻怕那套頭麵也不舍得戴,藏到哪個箱子裏鎖了吧!
“這料子是江南那邊今年新出的,整個兒京城都沒得多少,貴妃娘娘特特給咱們四爺留了呢!”千書說道。
“是嗎?”
“且還說,貴妃娘娘一同賞下來的,還有幾匹,老夫人夫人自不用說,就連三少夫人也得了。便是幾位姑娘,雖不是這個料子了,但也是頂難見著的。”
蔣佳月抬頭看她,緩緩露出一抹笑來,“娘娘果真抱寶懷珍的呢!”
這笑是跟陸長風學的,實在叫人摸不出什麽心思。
千書心裏便沒了底。
她雖然認得字,但絕不會太多,更別提蔣佳月這話是什麽意思了,但直覺應是誇讚貴妃娘娘的。
她不敢隨便接,心思轉了轉,笑著道:“瞧我,好端端地和姨娘說這些做什麽,該打!”
小群也抬頭看她,氣鼓鼓地想要說什麽,卻被蔣佳月攔了回去。
“我成日無趣,巴不得有人跟我說說話呢!”
小群知曉她不欲多生事端,但千書未免太過分,竟在月兒麵前自稱“我”。
在陸長風麵前又裝的懂事知禮。
便忍不住道:“奴婢陪您還不夠嘛!四哥說了,有些話,不準下人亂嚼舌根子的,否則就要攆出去!”
她這個鬼機靈,向來月兒來月兒去的,便是在陸長風麵前,那也是喊一聲“四哥”,更別提樓氏等人更不會將她當做下人,何曾在人前自稱過“奴婢”的?
這會兒卻故意磕磣千書,將字音咬的重極了。
果然千書臉色一變,雖然還強笑著,卻不著意處暗自瞪了小群一眼。
不過是個裝可憐博人同情的丫頭片子罷了!
自以為抱著什麽大腿不成?成日裏跟在後麵捧臭腳,看你還能得意幾日!
心中憤恨,隻到底是改了口風,嘴上說道:“奴婢失言了。”
“不妨事的,衣裳就放在那裏吧,等會兒我來收拾便行的。”蔣佳月低下頭繼續做針線。
千書卻躊躇了一會兒,好似有些不知如何開口,“姨娘……”
“有什麽事直說就是。”
“您聽說了嗎?”她壓低了聲音,彎腰湊在蔣佳月耳邊,小群亦伸長了脖子聽。
“奴婢聽說,三少夫人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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