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許嬤嬤
大齊京城內的軍事力量往小了分, 有七處, 往大了分，共有三處。分別是京城衛、皇城衛和麒麟衛。
這三種中, 京城衛人最多, 實力最強, 但多幹的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人員編製也是魚龍混雜。其中又分東南西北四部，長久以來, 據說各部私下裏都有些不合。
皇城衛是最吃香的, 多為勳貴子弟混日子的地方, 隻要找對了地方，往那裏一站，就能點卯領餉，還有品階。
最有前途也最沒有前途的, 便是麒麟衛了。麒麟衛人最少，專司護衛皇族安全。因此不但出身有要求, 體貌有要求，能力更是有嚴格要求。曆來，考慮到皇族安全，麒麟衛實行的, 依然是舉薦製度。
張弓帶顧遠找的人，正是殿前副都指揮使，麒麟衛的副管事，周毅。
周毅此人, 身量如塔，聲音如鍾，一臉絡腮胡子擋住所有的表情，隻露出一雙閃著精光的小眼睛。
好些年不見，張弓對昔日的同僚也摸不到底。他像許久之前一樣，走過去，拍了拍周毅的左臂，笑道：“周老弟，好久不見。”
周毅盯著張弓，一動不動，讓張弓一時間摸不著周毅的情緒。他尷尬的咳了一下，“那個，空手而來……”
“哈哈，看你一臉皺紋，老成這樣！”周毅突然仰天大笑，一個熊撲將張弓摟入懷中，“我還以為，你要在山旮旯裏呆一輩子呢。”
張弓一時沒反應過來，臉上的驚訝都還沒消掉，於是又被周毅逮著嘲笑了一通。
恍惚之間，張弓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年裏，周毅還是那個慣會作怪搗亂的小夥子。
周毅扯住張弓的衣袖，“走，張大哥，先別管別的，咱先喝他一頓！這位小兄弟，不會是張大哥你的兒子吧？”
張弓捶了周毅一拳，“我是能生出這麽大個的兒子嗎？這是我認的侄子，顧遠。”
“哦，既然是張大哥的侄子，那就是我周毅的侄子，走走走，先喝一頓！”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周毅撂了筷子，指著張弓又是一通嘲笑，“張大哥，說吧，我就知道你無事不登門。這些年，我是年年派人去尋你，可你死活不出山。到底是什麽事，要你也不‘歸隱’了，直接大老遠的跑到京城來尋我？”
張弓點頭，“確實是有事，我這侄子顧遠，身手不錯，我不願他受了埋沒，所以就帶他來向你推薦。不是聽說朝廷正在征收麒麟衛嗎？所以就帶他出來看看。要是選上了，那正好。要是選不上，也算是見見世麵了。”
“哦？身手不錯？”周毅捏捏下巴，上上下下將顧遠打量一番。
看著身子骨一點兒也不健碩啊？就是個子很是高大。何故讓張大哥都說身手不錯？周毅來了興趣，“說是身手不錯，可這身手到底怎樣，是騾子是馬得拉出來遛遛。大侄子，要不要和你周叔比劃比劃？”
張弓鼓勵的看向顧遠。顧遠力氣大，身手敏捷，但是對敵經驗還是太少，和周毅打一架，也順便消消他的浮躁。
顧遠放下筷子，雙手在前，像張弓教導的那樣，行了一禮，“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勇氣可嘉！”
周毅將人帶到練武場，他環視一圈，赤手空拳，“大侄子你選吧，我這個做長輩，怎麽也得讓一讓你。”
練武場四周，刀槍劍戟，十八般武器樣樣都有。顧遠也什麽都沒選，“我並不擅長這些，就不選了。”
張弓雙臂交叉，抱於胸前，樂嗬嗬的看著。沒有武器？隻怕這次，顧遠要吃一虧。
“好！”
周毅喝了一聲，重心下移，擺了個姿勢，等著顧遠攻來。
看來是要自己先出手了。顧遠右腳碾向後，一用力，整個人似弓箭一般竄了出去。
周毅雙目微凝，收起了輕視之心。
兩人身影相交，須臾之後就已錯開，卻是勝負已分。
周毅笑著揉著自己的手腕胳膊，“張大哥，你哪裏找來的這般好的苗子，不得了，力氣也忒大了，怕是和我有一拚啊！”
張弓走上前，拍拍顧遠的肩膀以示安慰，“阿遠和你一樣，天生的大力氣。你看他這能力怎麽樣？能入麒麟衛嗎？”
周毅拉住張弓，兩人在前，一邊走一邊商量事情。
“張大哥你不知道朝中情況，這界麒麟衛，恐怕是直接分到各位皇子那的……”
“這也無妨，”張弓一想到顧遠做的膽大妄為的事情，心裏就著急冒火，“不管怎麽說，隻要先進去就行，以後慢慢看吧。”
“既然張大哥這麽著急，那就先這麽著吧。大侄子有我看著，想來也不會有什麽事情。”
“那多謝你了！”
“客氣啥……”
顧遠落在後麵，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不用精神力，隻憑借本身的身體能力，他和周毅，隻能交上三手。第一手，自己一手成爪，攻向周毅要害，周毅並不躲，三指迅速掐住顧遠小臂上某處，顧遠手臂一麻，隻好迅速撤離。第二手，顧遠以肘為劍，擊向周毅腹部，周毅也不躲，一手扣住他的肩膀，一手扣住他的胳膊，就將他反轉過來，攻擊落空。
顧遠略一轉身，立即發動第三手，雙手一上一下，雙向攻擊，以力抗擊。周毅也不躲，雙掌分別控製他左右手，向後一拽，顧遠下盤不穩，就被扔了出去。
還好他反應快，不然是要摔倒在地。
不過是三招的交鋒，顧遠已經意識到，無論是用招式，還是用力氣，沒了精神力，他就等於失去了軀殼，隻能任人打殺。
再次想起山洞中的絕望心情，顧遠咬了咬牙，無比堅定。他定要練出一身武藝來！
“……還回去幹嘛？現在我就寫舉薦信，你讓大侄子直接拿去報道就行。有了我的舉薦，保管大侄子能當上麒麟衛。”
張弓回頭，打斷顧遠的凝思，“阿遠啊，你看是？”
“張叔，周叔，能不能再給我兩天時間？”
張弓上上下下掃了他一眼，嘴角往下耷拉，不過還是問道：“周老弟，再給兩天時間怎麽樣？”
“行，那咋不行，再給三五天都行。隻是，可別拖到聖壽之後啊！”
周毅二話不說，立即寫好了舉薦信，蓋上了自己的印信，交給顧遠先收著。等顧遠辦完了自己的事情，可直接拿此信件到城東的麒麟衛所報道。
告別了周毅，兩人下午在城裏又逛了一圈，認了路，趕回了小院子。
顧遠回了院子後，把書信在書桌上放好，整理了一下衣衫，急匆匆往外走去。
張弓坐在廳堂正中央，扯著嗓子打趣，“兒大不中留啊，記得跑快一點兒，別被打斷了腿嘍。”
顧遠嗬嗬一笑，向著葉家山莊奔去。
……
葉家山莊雖說掛著葉家招牌，其實是衛氏蓋來給家裏老人養老之所。這裏一切的事宜，盡數掌握在衛氏奶娘許嬤嬤手中。而許嬤嬤，正是當初看出衛氏不舍，出主意讓葉玉書男扮女裝的伶俐人。
衛氏一回來，立即把所有的事情向自己奶娘傾訴了一遍。
“夫人糊塗！”許嬤嬤顧不得規矩，關了門窗，氣急道：“這世上哪有能包住火的紙？大小姐被賊人擄走的事，京城裏貴女之間都傳遍了。到如今，還讓大小姐把那父不詳的孽種生下來，夫人糊塗啊！”
衛氏也是一番委屈，把自己的努力又複述了一遍。
許嬤嬤一聽，這裏麵還有自己兒子的事，更是氣的咬牙切齒，“他那半吊子的水平，夫人怎能信了他去！容老奴一會兒找個機會，狠狠揍他一頓！哎，事到如今，都四個月了，估計馬上胎動都有了，這時候哪裏還瞞著住大小姐！”
“我也是想要給書兒說說，可是每次都張不開這個口。書兒都這麽可憐了，我也就想著他能長命百歲，健健康康的。哪知道他才過了一劫，後麵緊跟著又有一劫！”
“罷了罷了。”許嬤嬤咬緊牙關，“事到如今，這孩子不生也得生。接生上，老奴還是懂一些，這院子裏哪個媳婦子生孩子，不得請老奴坐鎮？到時候，就算是難產，老奴也能保大小姐安全！”大不了就是保大不保小！
“我也就是說啊。這事兒我還不敢讓老爺知道。這次打著去滁州看望母親的幌子出來，莊子裏我也不能久住，書兒隻能托付給奶娘了。”
“嗯！”許嬤嬤點頭，雙眼一轉，“夫人，老奴已經聽說，路上有一小子對大小姐很是喜愛？”
“是啊，叫顧遠。”
“你看不如把大小姐配給那小子，來一場栽贓嫁禍如何？”
衛氏陡然一驚，“不可不可，書兒的身份？”
“怕什麽！”許嬤嬤磋磨著手指，“那小子沒權沒勢，還能翻了天？主要是，他既然是真的喜愛大小姐，且聽那幫子護衛說，這小子也是很有本事的人，這不正好！若是哪一天他變了心，被大小姐厭棄了，咱再把大小姐接回來，剩下那叫顧遠的小子，還不是任咱們磋磨！”
“可……”衛氏有些不願意。到底是書兒的哥兒身份幹係重大，猶如一把利劍，懸在她頭上。
許嬤嬤也看出了她的想法，“好了好了，老奴知道夫人的意思。我也是尋摸著能讓大小姐過的快活些。若是有幸真的碰上個良人，大小姐也算是有個歸宿不是？”
衛氏連連搖頭，“不行，這個險冒不得。”
許嬤嬤歎了口氣，她奶大的夫人，她還不知道，就是膽子小，又不聰明。但運氣總好的出奇，在家有老太君罩著，出嫁又碰到了姑爺。這般好運氣但凡大小姐沾上個一分兩分的，這一輩子也能好過些了。
兩人又商量了對策，衛氏帶著一臉英勇就義的表情，跟著許嬤嬤前去葉玉書的院子。
作者有話要說： =￣ω￣=
這幾天作者孤身一人，來到了帝都，感慨頗深。
匯成一句話，大概就是一句自我激勵：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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