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出事
柳煙閣內,甜膩的熏香味兒愈發濃重,孟敏姝、靜姝、慧姝飲了幾杯涼茶之後,身上反而更加燥熱,還冒汗發癢,覺得衣裳困住身子很難受,慧姝先忍不住伸手撕扯自己的腰帶,很快衣裙都甩掉,隻剩下中衣,她還繼續脫,邊脫邊笑說:“這樣才真是清爽呢!”
孟敏姝一見,想也不想地跟著脫,靜姝因要服侍兩位嫡姐妹,得為她們斟了茶之後自己才可以享用些,是以比她們少喝了一兩盞涼茶,倒是還能保持點清醒,但也無濟於事了,她瞧見兩位姐妹滿麵紅霞,搖搖晃晃咯咯嬌笑著,也忍不住跟著大笑,又見她們不知羞恥地撕扯身上衣裳,眼看隻剩下最裏麵大紅的、粉色的繡花肚兜了,靜姝想阻止的,可是一雙手不聽使喚,竟然也開始自個兒寬衣解帶起來……
而此時柳煙閣外小石徑走過來四位錦衣繡服的年輕男子,他們勾肩搭背,腳步虛浮,明顯喝得半醉了的,嘴裏嘻嘻哈哈說著青樓勾欄才有的玩笑話,一看就是慣於花天酒地的紈絝子弟,其中一個邊走邊頻頻往後張望,笑道:“張二哥讓我們先過來,他倒走得慢慢騰騰,是不是騙我們的?好沒誠意!”
另一人道:“別這麽說,張二何時騙過你?他算是個重信義的,他說都安排好了,閣中美酒盡夠咱們樂嗬一天的,錯不了!”
“是啊是啊,攬月樓人太多了些,再說幾位皇子殿下都往春雪堂尋熱鬧去了,咱們又不夠格往皇子身邊湊,那就偏安這柳煙閣裏,倒也快活自在!”
“潘兄說得極是……哈哈哈!”
四人大笑著掀開竹簾走進了柳煙閣,笑聲卻嘎然而止,短暫的安靜過後,一聲口哨,接著是男子們肆無忌憚的哄笑,似乎還有爭搶,不一會竹簾又掀起,一名穿著墨綠繡銀線團花杭綢外袍的男子退了出來,嚷嚷道:“這不公平……我要找張二理論去!”
墨綠外袍男子走出柳林,迎麵遇見了一群約莫五六人,也全是年輕公子哥兒,墨綠外袍男子朝為首那位身形高挺、麵容俊朗的公子喊聲“張二爺,你好樣的”,上前就給了他一拳,大笑著把柳煙閣內情形當葷段子說出來。
公子哥兒們嘩然,那被稱為張二爺的,即張府二房庶長子張康,他卻是神情大變,一把抓住墨綠外袍男子問:“潘六你是玩笑的罷?你給我說正經的:你與宋煥、方榮兄弟倆先去的柳煙閣,沒有看見其他認識的人嗎?比如我……我家親戚?那裏邊真的隻有三位麵生姑娘?”
墨綠外袍男子拂袖:“怎麽不真?三個香噴噴嬌娘子,我一個不認識,她們全喝醉了,不用撩撥自個兒撲上來……哎呀呀,我竟一個沒搶著!都嘔死了,還有閑心玩笑?”
眾人又是一陣哄然大樂,一麵要趕過去瞧熱鬧,卻被張康攔住,張康沉著臉,額門沁出細密汗珠,他招手喚來兩名隨從,也顧不得公子哥兒們了,領著隨從急急忙忙往柳煙閣而去。
眾位公子哥兒原就是張康邀來的,怎麽甘心被撇下?個個心裏像有隻小貓抓撓似的好奇得不得了,更如同打了雞血般興奮,立馬尾隨跟上去,還不忘抓著潘六,一路盤問,一路樂嗬不停。
眾人從張康的表情看出來了:這事有蹊蹺,或許不能善了!
其實仔細一想就能想明白:西鄉侯世子的生辰宴,成年的皇子以及宮裏的公主、王府的郡主都來了,誰敢膽大包天在宴會當中弄出此等汙糟事?且看那柳煙閣中女子到底是什麽人,從外頭招來的伎子還是府裏尋常姬妾?假若竟是前來做客的哪家千金……那就真了不得了,西鄉侯府這次可要慘咯!
紈絝哥兒們向來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不過這群人裏卻有一個承恩侯府的公子,是徐鈺的堂弟徐鎧,徐鎧愛玩鬧,但知深淺,他家二哥與西鄉侯世子張庭親密如兄弟,平日他也得到過張庭諸多關照,於情於理都不能眼看張庭好好的生辰宴給弄糊、西鄉侯陷於醜聞中。
張康是張府二房庶子,亦文亦武確實有真本事,接人待物也算坦誠講信義,因而身邊朋友眾多,但總覺得他自視過高,對張世子沒有表麵上看見的那麽敬重,柳煙閣這事,誰知道他張康會不會盡心盡力、能否妥善處置好?事關西鄉侯府聲譽,還是得盡早讓張世子知道!
趁著群情激動,大夥兒隻顧樂哈哈朝前趕之際,徐鎧悄然落下幾步,折身往另一條路走去,可巧迎麵過來兩個巡園家丁,徐鎧攔住他們,讓他們火速稟告管事的,或者直接去找到他們世子爺——就說柳煙閣出大事了,是要人命的大事!
不說得嚴重點,怕他們拖遝不受理。
果然,兩個家丁臉色刷白,彼此對看一眼,一溜煙跑沒影了。
徐鎧鬆口氣,轉身又去追自己那群人。
但終究是沒看上熱鬧——張康召來不少人,把紈絝哥兒們都攔住,任他們吵吵嚷嚷,隻不讓進入柳林子裏去。
而那兩個報信的家丁沒找到世子爺,倒是遇見世子爺的親隨,親隨一聽柳煙閣出了“要人命的大事”,這還得了?立即安排往上稟報世子,一麵先帶了幾個人飛一般奔向柳煙閣……
此刻攬月樓裏絲竹悅耳,歌舞輕盈,更有酒香撲鼻,美食佳果堆滿桌席,西鄉侯世子張庭已跟隨皇子們往對岸去了,隻留幾位兄弟陪同親朋好友們暢快歡飲。
二樓也設有酒席,坐著不少人,同樣是談笑風生、推杯換盞,卻不像一樓那般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