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節
是愛他。好愛好愛……如果他真的跳下去，我會立刻隨他而去……但我絕不回到他身邊，我要堅持我的選擇——哪怕那是錯的。
可是，我還是回望了一眼：伊風坐在欄杆上，不說不動。
（十）
日子就這麽過著，我和淩綾的婚期也訂了。我才25歲，不願過早結婚。長輩們唯恐我再出亂子，幾乎是用逼的，硬是讓我點了頭。
結婚？隻是被法律承認的同居而已。若如此說，我得起應該曾經是伊風……那幾乎跳樓的那天次日，乳妹告訴我，伊風沒事了。
如果可以選擇性失憶的話，我情願忘了他。
可以忘了，就不會再痛苦了；會痛苦，是因為我愛他。
終究，不是可以一笑而過的事。
多了很多時間陪淩綾，為了讓她適應我家的環境，她到我家小住。
玲玲是個好女孩，自從我回到她身邊後，她開始溫柔的對我，也常常對著我笑。
“明佳，你並不願意娶我，對嗎？”記得那個晚上，她倚窗問我。她背後的夜空中，沒有星星。
默默的，我熄掉手中的煙；默默的，我要了搖頭；默默的，我看著她。
“我長得和伊風很像吧？”她又問。
定定然，我還是看著她，笑了，搖搖頭，“不，你們不像。”
“那為什麽你看著我的眼神會那麽痛苦？”柳眉緊蹙，誠然，她和伊風有同一個曾祖母，也都長得像他們的曾祖母。現在的她，讓我想起那天追問我是否愛他的伊風。
然而，我並沒有逃開她的視線，也沒有回答她。
忽然，她抱住我，坐到我懷裏，撫摸著我的臉。“明佳，抱我吧…”我雖詫異但依然笑著看她。“把我當成伊風，抱我吧…”慢慢的，她解開我襯衫的扣子，開始撫摸我的身體，但卻無法挑起我的欲望。
輕輕的，我擁住她；緩緩的，我吻了她……
“明佳……”她閉上眼，等著我進一步的動作。而我卻，隻是吻了她的額頭。
“為什麽不抱我？為什麽？因為我不是伊風？”她眼中含著屈辱與不甘。
“我吻你，因為你是淩綾。我娶你，也因為你是淩綾。你不用代替任何人，任何人也不能取代你。”
直視著她，說完我就離開了屬於自己的房間。當房門關上時，聽見房內，傳出嗚咽聲。
（十一）
結婚的日子終於到了，自覽鏡中著白色禮服的自己，看著身後美麗的淩綾。我隻是微笑，和往常一樣。
人們說：“明佳少爺果然還是明佳少爺。”
莫非我就應該是個沒血性的人？罷了，如此罷。
“明佳少爺，您的電話。”即將步入禮堂，私人專線享樂，十有八九在我預料之中。平靜的接過電話，依然溫和的開口：“我是李明佳，請問您是哪位？”
“哥哥，是我，明禮。快到醫院來，伊人的哥哥出事了！”從平素內斂的弟弟急切的語調我可以判斷出事故非同小可。
然而，“是割腕還是跳樓？這次又是什麽？”我的態度出奇的平靜。
“是車禍。來與不來。在哥哥你了。”說完，明禮掛了電話。聽得出，他對我的態度動了氣。
一時間，我僵在那裏，內心的矛盾衝突著，令我痛苦不堪。
“明佳，怎麽了？”淩綾關切的聲音讓我停止了發愣。
“伊風出了車禍，明禮和伊人可能不能參加了。”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你怎麽還杵在這兒？”淩綾說完就跑去換了衣服，“婚禮延期，我們得先去看伊風表哥！”
我依然呆立不動，腦海中一片空白。“啪！”劈頭蓋臉的，我挨了淩綾一記耳光。淚水順著她的頰流了下來，“表哥他……不會出事的。如果…我現在…就這樣嫁給了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好過的……明佳……”
看著泣不成聲地淩綾，我對秘書說：“先送我們到醫院，回來再舉行婚禮。”
醫院走廊的盡頭，伊風的母親和妹妹早已哭成了淚人。刹那間，我仿佛衝破了一切理智，發狂似的抓著明禮，“他怎麽樣了？”
“死了。”明禮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
看了一眼特護病房，心跳顯示儀上顯示著伊風的心跳。我幾乎暴跳如雷。“扯謊！他分明還活著！”
“車子撞倒了樹，膝蓋粉碎性骨折，以後可能要一輩子坐在輪椅上了。據路人說，他像是故意撞上去的。”明禮歎了口氣，看著病房中的人，突然間失笑了，“最有趣的是，他的記憶停留在20歲以前。和死了有什麽區別嗎？哥哥，你知道嗎？他醒了幾次，都在大鬧。你知道他鬧的是什麽嗎？不是腿無法行走，而是要找‘明佳’。“他唇角的笑仿佛是悲憫伊風，又像是在嘲笑我。
是啊，他有資格嘲笑我——一向高高在上的哥哥，不停的，以至於此時此刻都在為了一個男人上演一場又一場鬧劇。嗬嗬，鬧劇！是我在上演鬧劇，還是上天讓我的生命成為一出無聊的鬧劇。
“明佳在哪裏？我要找明佳！”當我的鬧劇剛剛結束時，病房裏開始上演另一場鬧劇。然而這場鬧劇，令我心碎。
“伊風，我在這裏！”撞開所有圍著他的醫生，我坐到他床邊。
“騙人！”伊風漂亮的眉豎了起來，“明佳才十幾歲！別以為我生病就能騙我！”
“我是明佳！我是！伊風你怎麽不認識我了？”瘋了似的，我抓著他的雙肩；瘋了似的，我搖晃著她；瘋了似的，我哭喊著。
“明佳，好痛！明佳，放手啦！”
“你叫我明佳？再叫一遍！”聽著他的呼喚，我喜出望外的鬆了手。
“明佳！”俊美的臉上又一次向我展開久違的笑顏。
“伊風！”緊緊擁他入懷。我知道，他會想起來的，會為了我而想起來。
“說的也是呢，上次見麵後過了那麽久，明佳會長大也是應該的。隻不過，明佳長得太快，我認不出來了。”他撫著我的背，用臉貼著我的肩，親昵如同往日，“不可以呦，十幾歲的孩子，太成熟了！但我還是好喜歡呢！”
頓時，我的心髒仿佛被冰凍住一般。淚水，流了下來，淌到他的衣服上。
“明佳…怎麽了？”伊風捧住我的臉，關切的問。
“我…我們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好不好……”
“好，明佳說的我都聽呢！”
在那燦爛的笑容中，我的心被扯得好痛……
（十二）
在病房外再見到淩綾時，她平靜得異常。
“對不起。”麵對著眼前這個被我一再傷害的女人，即使我用“愛情是自私的”來推卸責任，也無法減輕半點對她的歉疚。我欠她，太多了。可能，我會為此內疚一生。
“明佳，不需要道歉。這個結局是我早就料想到的，因為你愛他太深。”她直直的看向我，一如我直直的看向他，“說實話，明佳。如果你沒有愛上伊風，你會不會愛我？”
“淩綾，你是我唯一想娶的人，而伊風是我唯一愛的人。”
淚，從她眼中流了下來，但她笑了，“謝謝你，這就夠了。”那時，她的笑容真的很美很美。我幾乎想對她說：“如果沒有伊風，我會愛你，一生一世的愛你。”但我沒說出口。人隻能為往事負責。“愛”需要負責，我無法愛淩綾，更無法說出不負責任的話。
慢慢的，她退下無名指上的戒指，執起我的手，放到我掌心中。“這個戒指，是屬於伊風的。”輕輕的，她擁抱了我最後一次，“你，也是屬於伊風的。”
（十三）
一切似乎就這樣完結了。伊風的車禍中，死了兩個人：韓家的伊風少爺和李家的明佳少爺。雖然，叫做韓伊風和李明佳的兩個人還活在世上。
記憶永遠停留在少年時代的伊風可能是幸福的。他的世界中不複有利用、被利用，被判、被被判，以及傷害與被傷害。
他告訴我許多事——很多就發生在我周圍而我卻不知道的事。他也告訴了我許多我小時候的事。我才知道很久以前，在眾多利欲熏心的視線中，有一雙純粹的、滿含愛意的眼睛默默地注視著我；我更明白了，因為我的出現，才讓伊風有了逃出家族的向往，我的存在並非是他離家的工具而是動力……
不知過了多少年了，漸漸的，銀絲也爬上了我的鬢角。我已不是十幾歲意氣風發的少年，更不是二十出頭矯健敢為的青年。現在的我，已是三十開外的中年人了。經曆了形形色色的事，我想，自己的心，可能比這軀殼更蒼老。
然伊風的心依舊溫柔、清淨如水，讓我不禁微覺他的自私。
遺忘，而是自己如此單純，如清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