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毀了它。
殷寧的腦子裏仿佛有個聲音在這麽對自己說。
他並非那種刻板的把魔修視為異己誓要鏟除的衛道士, 他甚至覺得同為魔修的姬長華算是個好人,不過, 一旦自己身邊的人碰到這種情況, 他就不能淡定對待了。
手心裏的石頭透出不祥的氣息,必定不是凡品,隻要毀了它, 楚天越多少能不受到惡劣的影響, 更有希望重新變回正常人的模樣。
扔了它吧。
殷寧狠了狠心,把那塊石頭摘了下來, 輕手輕腳地走到窗前,把石頭扔進了海裏。
海水湍急,一波波地衝刷著, 殷寧茫然地看了一會,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正要回去繼續睡,後背突然被頂住了。
“爹……”殷寧的後背微顫, 脖子便被人用手臂輕輕勒住了,力道不重,堪堪能讓他陷入對方懷裏,他聽到楚天越在他耳邊輕笑,“扔了嗎?”
“……”
“沒關係,隻要寧寧高興,就算扔一百個也無妨。”楚天越微微彎腰,便把他整個人抱起來,“我們回去接著睡吧。”
“爹。”殷寧啞了一聲,身體已經被小心輕放在床上,楚天越伸手蓋上被子,“嗯?怎麽了?”
“你不怪我嗎?”殷寧蜷縮了一下,“那塊石頭很重要吧?”
“再重要也沒有你重要。”楚天越沉默了一會,“如果你不喜歡,我帶著也不自在。”
殷寧更內疚了,“對不起,我隻是不想你被魔物影響,我想你能做個正常人……”
楚天越的眼眸深了深,“那好,爹爹就為你做個正常人。”
“真的?”殷寧猛地睜大眼睛,楚天越溫柔地笑了笑,“當然。”
“太好了,爹你果然良性尚存。”殷寧驚喜地撲進他懷裏,“我知道很多淨心的心法,我可以幫你。”
“嗯。”楚天越拍拍他的後背,“今天你累了,先休息吧。”
“好。”殷寧乖乖閉上眼,過了一會又睜開,便看到楚天越還沒睡,頓時不滿道:“為什麽不睡?”
“就快睡了。”楚天越闔上眼,殷寧一眨不眨地盯了他一會,這才拉著手一起睡了。
……
貨船還有一天就到陸地,殷寧把以前自己學過的清心淨心的心法整理出來寫在紙筏上,鄭重地拿給楚天越,“這是我們門派的心法。”
“這麽多?”楚天越隨意翻了幾頁,不由得笑了,“我兒子寫的字真秀氣。”
殷寧謙虛道:“這是師父教我的。”
楚天越的臉色頓時變了,殷寧盯著他的臉看,“怎麽了?”
“沒什麽。”楚天越低下頭,“恐怕我寫的字沒你師父的好。”
殷寧還沒親眼見過他寫字,便把毛筆塞進他手心裏,“你來寫寫看。”
“……寫不好的。”
楚天越幼年沒受過多少正式的教育,後來在魔界曆經千劫萬險,就更加沒有練字的閑情逸致了,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的,頗為不雅,殷寧努力地想忍住笑,後來憋不住了,才委婉地說了一句,“爹爹平時要多練字。”
“……”
“我可以教爹爹。”殷寧想了想,從背後握住他的手腕,“姿勢不對,要這麽拿。”
楚天越的臉燙了燙,莫名有種丟臉的挫敗感,“哦。”
殷寧握著他的手,拿筆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著,“要認真,全神貫注,不能走神。”
楚天越的心裏一甜,大概是想到了兒子小時候也是被自己這麽教的,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不過隨即,臉色便沉了下來,“你的師父平時也是這麽教你的?”
殷寧手裏的動作頓了頓,楚天越吃醋道:“看來是了?”
他很嫉妒玉清真人居然在殷寧人生中最重要的幼年時期日日貼身教導,這本來應該是父親才能擁有的特權。
“其實……師父很嚴肅,平時也沒怎麽教我。”殷寧垂了垂睫毛,“他隻是我師父而已,我隻有跟爹爹在一起的時候才最親密。”
楚天越這才稍微高興了一點,低頭繼續練字,殷寧在旁邊看著他,不知不覺就是一下午過去了,氣氛異常的寧靜祥和。
“楚先生,我們到了。”
鮫人族的護衛在門外輕輕叫道:“要靠岸了,請楚先生和小公子準備一下。”
“好。”殷寧答應著,一邊整理自己的東西,一邊拉拉楚天越,“起來了。”
這些鮫人對於商貿往來熟練,一靠了岸,就有專門的負責人去聯係運貨車馬和安置住所,楚天越低頭看著月流珠公主給的備忘錄,最上麵寫著大大的四個字——“乾坤商行”。
“這次要去乾坤商行交易?”楚天越問著帶路的鮫人,“離這裏遠嗎?”
“不遠,隻是……”那位鮫人微微猶豫,“隻是那裏麵龍蛇混雜,連魔修的生意也做,每次去都怕惹上什麽麻煩。”
“嗯,明白了。”楚天越總算知道了月流珠要自己護送的意義,鮫人在人類修士中一向出於弱勢地位,經常被捕殺,如果沒有一個實力強大的領頭人,很容易就被不懷好意的壞人盯上。
“放心,不會出事。”楚天越對於鮫人們的態度還是很和善的,畢竟月流珠曾經收留過他和殷寧,這幾年來還幫過他一些忙。
不過,沿途往來的那些修士就不是這麽想的了,一個沒有修煉的普通人或許看不出鮫人和正常人的區別,可這些修士,從氣息上就可以感應,他們的眼神閃閃爍爍的,不停地盯著車裏的財寶。
“真是讓人厭惡的貪婪,就像饑不擇食的惡狼一樣。”楚天越厭惡地皺了皺眉,往外釋放出自己的氣息,那些人才稍微收斂了點。
車輪漸漸駛入乾坤商行,楚天越一躍而下,伸手朝殷寧道:“下來。”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接。”殷寧撥開他的手,自己跳下去,楚天越莫名失落了一下。
“幾位客人,裏麵請。”
商行內精明的管事一看到這麽多人前呼後擁的,立刻熱情地迎上來,“客人今天來想要做什麽買賣?”
“來賣點東西。”楚天越的態度淡淡的,“南海那邊的東西。”
“南海那邊的?”管事瞥了一眼他後麵跟著的鮫人,“那可都是好東西,不知道客人想賣多少,成色如何?”
楚天越咳了一聲,叫住後麵的鮫人,“水滴,你過來。”
一位壯漢立刻走了上來,壓低聲音跟管事竊竊私語,管事的眼睛立刻亮了,“好,好,我馬上去找老板!”
眾人被請到了商行的會客處,不多時,便有一位千嬌百媚的少婦走出來,看到楚天越眼前一亮,“就是這位客人想跟我們做大買賣?”
楚天越冷淡地抬起頭,少婦搖著扇子道:“東西倒是好的,隻不過你們提的這價格是不是有點……”
“就是這個價,沒得商量。”楚天越打斷了她的話,“如果你們覺得不合適,這個地方還有其他商行。”
“哎喲,瞧瞧您說的,其他商行哪裏吃得下這麽大的一筆買賣?”少婦嗔道:“我們這裏可是最規整,最大氣的一家商行了。”
楚天越冷冷地看著她,少婦刻意把肩頭的衣衫滑落,向他拋了個媚眼,“妾身最欣賞的就是客人這樣的英雄人物,如果這筆生意做成的話,妾身願意……”
這是……魅惑之術……
楚天越的瞳孔縮了縮,克製住自己動搖的意念,麵無表情道:“願意什麽?”
這個男人的定力怎麽這麽高……
少婦恨恨地咬了咬牙,把衣服的布料收攏回去,“沒什麽,我們先來驗驗貨吧。”
“嗯。”楚天越點點頭,“隨便你驗。”
“客人請喝茶。”少婦指揮著小廝把一盞熱氣騰騰的茶端了上來,“這可是好茶。”
“我不愛喝茶。”楚天越可一點都不想碰陌生人給的東西,“你快點驗貨吧。”
少婦賠著笑,殷寧默默坐著環視周圍的擺設,看到牆上掛著一幅雅致的畫,立刻“啊”的叫了一聲。
“怎麽了?”楚天越順著他的視線一看,覺得那畫平平無奇的,不過見殷寧喜歡,便開口道:“那副畫怎麽賣?”
“這話是我們商行的珍藏,不賣的。”少婦促狹地笑了笑。
“既然是珍藏,怎麽會在大庭廣眾掛出來?”楚天越站起來,細細端詳著那畫,“你開個價。”
少婦立刻獅子大開口了,“這幅畫恐怕有客人帶來的那些東西一成多的價了。”
“怎麽會這麽貴?”楚天越皺了皺眉,殷寧懂事地搖搖頭,“那我不要了。”
“寧兒……”楚天越心裏一疼,“爹爹又不是買不起,好,一成多是吧,你算算價錢。”
“客人真是豪爽。”少婦心裏嘖嘖的,感慨自己又騙了個冤大頭。
正在這時,商行的夥計已經把貨物清點好了,楚天越在心裏默默算了算,自掏腰包把那幅畫買了下來,交到殷寧手心裏,“給。”
“謝謝爹爹。”殷寧把畫收了,跟在楚天越後麵,那些鮫人歡天喜地的,“沒想到這次交易這麽順利。”
“多虧了楚先生在,不然以那些人的勢力嘴臉,還不知道要怎麽難為我們……”
“那個女的還想露胸,有沒有搞錯,我們鮫人族的美人比她漂亮一萬倍!”
卸貨後,他們手裏就隻餘了靈石和瓊露,頓時心裏癢癢的,走到一個岔口的時候便有第一個開了口,“楚先生,我想去那邊為我娘子買些新鮮的花粉……”
“我想去酒樓那邊吃點人間的美味……”
“聽說人類的雜耍很好玩……”
“好吧。”楚天越無奈地停了下來,“想去就去,不要離住宿的地方太遠,遇到危險要記得發信。”
“謝謝楚先生。”那些鮫人稀稀散散地去了,楚天越帶著兒子回到住所,殷寧手裏捧著畫卷,回到房裏就小心翼翼地鋪開。
“果然跟著玉清真人久了,也學了一些風雅的毛病。”
楚天越又是吃味又是無奈,“這麽喜歡書畫嗎?”
殷寧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突然低頭用水靈力變出一把水刀,把畫卷裁開了。
楚天越:=口=
雖然心疼兒子,不管兒子想要什麽都給買,可是這樣糟蹋東西好像熊孩子啊……
原來我的寧寧已經被養成了熊孩子……
楚天越在心裏淚流滿麵,表麵上還要裝作開明的慈父樣子,對著嘩啦啦花出去的靈石感到十分肉痛。
殷寧把撕掉的畫卷拿起來,鼓搗鼓搗又重新拚在了一起,“成功了。”
楚天越神色一凝,如今重新拚成的畫卷,卻和之前見到的雅致風景有著天壤之別,反而像是一種神秘的圖騰。
“隻要照著這個冥想,神魂的力量就會變強。”殷寧喃喃自語了一句,突然呆了呆。
奇怪,為什麽他一看到這幅畫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甚至能夠看透裏麵的玄妙,好像……好像以前就知道這樣的信息似的……
楚天越眯起眼睛,低頭冥想著那個圖騰,神魂果然有些微的震蕩,他的精神不由得一凜。
要知道修仙者的神魂至關重要,若是神魂受損,就算有再多的靈丹妙藥也於事無補,越是到後麵,能夠對神魂有助益的東西越是稀缺。
這幅畫不是買虧了,而是買得值,太值了。
不過,就連他這個境界也看不穿裏麵的玄妙,寧兒是怎麽看得出來的?
楚天越疑惑地伸出手,在殷寧頭頂摸了摸,“奇怪,沒被奪舍啊……”
殷寧甩了甩頭,“你幹嘛?”
“沒什麽。”楚天越收回手,突然覺得心裏頭酸酸的,“這又是你師父教你的吧?”
“可能是吧……”殷寧一臉茫然,也許自己以前是在某本古籍上看到這種說法,所以才能一看看穿這幅畫的奧妙。
楚天越笑了笑,“我的兒子就是厲害。”
殷寧把畫卷了起來,收進了袋子裏,“我要拿回去給娘親用。”
“也好。”
殷雪塵是鬼魂,很容易就魂飛魄散,確實比任何人都需要這種東西。
……
鮫人族自然也有需要添補的貨物,商隊在這裏停留了兩天,楚天越也買了好些東西,兒子的衣衫,自己的衣衫,殷雪塵的……哦,殷雪塵是鬼,不需要衣衫。
“可以燒的。”
殷寧把一件成年女子的衣衫捧在手心裏,“燒了就可以穿了。”
“鬼魂又不會染灰塵,還需要特意換衣服?”楚天越不是很懂這個道理。
“漂亮的女人都喜歡漂亮的衣服,還有漂亮的首飾。”
殷寧把一個玉鐲子拿在手心裏,“都可以燒。”
“那個女鬼像是會對這種俗物感興趣的樣子嗎?”楚天越想了想,丟了錢袋給他,“反正我不會挑,寧兒幫忙挑吧。”
“你再這樣下去會孤獨一生的。”殷寧鄙視地看著他,自己把一大堆女人要用的東西買了。
稍作整息,眾人就帶著一堆囤積的補給上了船,這次交易很順利,一路上言笑晏晏的,船舶航行了三天,殷寧興高采烈地上了岸,“娘親——”
“慢點。”楚天越拽住他的胳膊,“蹦蹦跳跳的跟個猴子似的。”
殷寧深呼吸了一口氣,帶著買回來的東西推開熟悉的房門,卻發現裏麵空空如也。
“娘親——”他試著叫了一聲,沒有回應,楚天越麵色一變,他剛回來時沒有覺察,這個時候神識掃過周圍的區域,卻沒有找到殷雪塵的氣息。
“她該不會是逃了吧?”楚天越跑了出去,飛上了孤島的結界上空探查,果然看到本來密不透風的結界被撕開了一道微小的裂縫。
殷雪塵是鬼魂,那道裂縫足夠她竄逃出境。
“殷雪塵,最好不要讓我找到你。”
楚天越禦空飛行,在島內巡視了一周,連最隱蔽的地方都找遍了,還是尋不到殷雪塵的蹤跡。
那個驕傲又冷淡的女鬼,真的趁他們父子不在的時候逃跑了!
楚天越氣得不行,一邊想著該怎麽把殷雪塵抓回來,一邊又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麵對兒子。
“爹,娘親呢?”殷寧看到楚天越回來,立刻關切地問。
楚天越勉強扯開了一絲笑容,“你娘親跑了。”
殷寧臉上的表情從期待到難過,楚天越有點慌了,“寧兒乖,爹爹幫你把娘親抓回來。”
“抓不回來的,她一直都不想待在這裏……”
殷寧擦了擦眼角,“是我對不起她,一廂情願地以為隻要對她好,總有一天能感動她,其實不是這樣的。”
“那個女人真是太固執了。”楚天越又是無奈又是悲哀,“算了,她跑了也好,省得我每天擔心著。”
殷寧坐下來,“娘親會去什麽地方呢?”
“我不知道。”楚天越有點茫然,“可能是回師門了吧,或者回娘家,還是其他的什麽地方……”
殷寧的臉色一變,沒有人比他更知道殷雪塵最期盼的是什麽,她最想要的是報仇。
她想報複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楚天越,一個是魔界的血煉魔君,這份仇恨即使燃燒了十年也不會忘,殷雪塵出逃,有很大可能是去找血煉魔君報仇。
“爹……”殷寧的聲音顫了顫,“你救救娘親……”
“什麽?”楚天越莫名其妙的,“她出了什麽事要救她?”
“她要找血煉魔君報仇,血煉魔君在十幾年前就是結丹期巔峰了。”殷寧拽緊了他的胳膊,“如果她真的去找血煉魔君,以她現在的神魂狀態,會魂飛魄散的。”
楚天越的心裏咯噔一下,“你說的是真的?”
“她一直都很想報仇。”殷寧可憐巴巴地看著他,“爹爹是魔修,知道血煉魔君住在什麽地方嗎?”
楚天越雖然在魔界待過,卻和魔界的高層人物完全沒有往來,也隻是聽說這血煉魔君神出鬼沒,哪裏知道他的具體住所,頓時煩惱地直皺眉,“你先不要急,我去打探一下消息。”
“嗯。”殷寧點點頭,茫然地捧著自己買回來的女子衣物嗅了一口,“娘親,你千萬不要出什麽事。”
血煉魔君的行蹤一向十分詭秘,就連魔界中人也未必能知道他的行蹤,楚天越打探了好幾天,心裏漸漸焦灼。
沒消息。
沒消息。
還是沒消息。
懸賞血煉魔君的消息也猶如石沉大海一般,完全沒有人接領,楚天越性子一急,幹脆拽起兒子,“走,爹帶你去魔界一趟。”
殷寧“啊”了一聲,有些意外,“我這樣也能去嗎?”
“魔界強者為尊,有爹爹保護你,到哪裏都不怕。”楚天越自信道:“我在魔界也隻懼怕少少的那幾個老怪物,不過他們應該都懶得出關。”
傳說魔界的入口非常神秘,殷寧一開始還心裏忐忑不安,隨即就被楚天越打消了幻想,“魔界的入口並不神秘,不管從我們這裏的哪個地方都能輕易進入,因為整個魔界就在我們這個世界的背麵。”
殷寧呆了呆,雙手被拉住,楚天越往他體內灌注靈力,“來,跟著我感受。”
“唔……”殷寧閉上眼睛,便覺得體內有一股和往常完全逆反的氣息,他的呼吸緊了緊,雙手被暖暖的觸感包裹住,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周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好奇妙……”
殷寧感慨了一聲,周圍的氣氛陰鬱低沉,寂靜的夜裏仿佛有鬼在嚎哭,楚天越把他拉到身旁,“別怕。”
“我不怕的。”
殷寧挺了挺背,楚天越微微一笑,帶著他來到一個寫著“魔界”的古樸牌匾之下。
“這裏就是魔界的入口,不過從什麽地方感應,都會出現在這裏。”楚天越跟他解釋,“同樣的,魔界中人想要回到正常世界,也會出現在我們那邊的入口。”
兩個守衛站在牌匾下,看到他們進去也隻是木然地盯著,魔界隻懼怕大群人的襲擊,像這種零零散散的,除非行跡太可疑,一般也不會阻攔,就算真來了足夠顛覆界內的高手,憑借這些小兵也擋不了。
“這裏是魔修的老巢,如果血煉魔君有意躲起來,他一定就藏在這裏。”楚天越一臉篤定,“如果殷雪塵想找他報仇,一樣也會過來魔界。”
“那……我們要懸賞嗎?”
殷寧知道,魔界廣闊無邊,光是靠一個人的神識絕不可能遍曆所有的地域,隻有在利益的驅使下,才能有大量的眼線幫忙尋找。
“當然,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道理就算在魔界也行得通。”楚天越咳了一聲,“不過爹爹現在沒錢了。”
殷寧的眼神發僵,楚天越尷尬道:“之前都花光了。”
殷寧想到之前花的錢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了自己,頓時心虛道:“那怎麽辦?”
楚天越淡淡道:“魔界沒有外麵那麽多道德束縛,所以在這裏有一個很快的發財方法,就是去搶。”
殷寧從小接受的教育表示不能接受,搖著頭道:“就算是魔修,也不能無緣無故去搶。”
楚天越微微一笑,“爹爹還要給寧寧做好榜樣,怎麽可能去做搶人那麽沒品的事情?”
殷寧鬆了一口氣,卻更加憂慮了,“那我們沒有錢要怎麽懸賞?”
“放心。”楚天越一臉神秘,“會有人主動給我們送來的。”
過了幾個時辰後,殷寧總算知道主動送來是什麽意思了。
楚天越要他穿上最華麗富貴的衣服,手上還拿了不少珍稀的法寶,大搖大擺地走在最偏僻的地方,而楚天越自己則是隱匿了氣息,悄悄跟在他後麵。
“不會有問題吧?”
殷寧身為一個築基期,貿然走在魔修的領地,心裏一陣戰栗,不過隨即想到自己父親如此了得,立刻挺直了腰板,裝作非常闊氣的樣子邁步往前走。
“哈哈,一隻大肥羊,哇,這是哪家出來的紈絝子弟,腦子有坑……”
專門幹這行的魔修流著口水跟在殷寧後麵,正想要撲上去搶錢,後背猛地被拍了一下。
“誰?哎喲——!”
一聲慘叫從背後響起,殷寧回頭一看,便看到一個形跡可疑的魔修被突然冒出來的楚天越揍翻在地,扒得連底褲都不剩。
“黑吃黑。”楚天越掂了掂手裏頭的錢,“還不夠。”
殷寧建議道:“我們去更富庶的地方蹲坑吧,這裏的強盜太窮了。”
“也對。”楚天越提著殷寧的衣領帶他飛起來,“爭取一天之內把路費和懸賞金都賺夠。”
就這樣,一來二去的,殷寧的業務水平逐漸熟練了,勾引起強盜的速度越來越快,楚天越也是一抓一個準,兩個人黑吃黑了一天,總算賺足了懸賞金,殷寧差點累趴下了,“我沒力氣了……”
“懸賞已經發出去了,他們說三天內給我回複。”楚天越眯起眼,“三天……殷雪塵你千萬別死了……”
……
三天後。
一大早楚天越就在窗口發現一個黑色信封,裏麵是一張地圖。
“就是這個地方。”楚天越喃喃自語,地圖上是一個在魔界很知名的地方,滄都,有名到讓人難以想象血煉魔君居然會選擇那裏作為藏身處,不過,像這種高額懸賞,沒有九成把握就給雇主信息,可是會敗壞名聲的。
也許,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楚天越定了定神,立刻帶著兒子前往滄都,據那信封裏的情報,這血煉魔君在滄都藏著一房嬌妾,時常沉溺於溫柔鄉中。
“這血煉魔君不知道有什麽歹毒的手段,我貿然進去容易出意外。”
站在地圖上所指示的府門前,楚天越變出了一個小紙人,那小紙人蹦蹦跳跳進了府門,過了一會,支離破碎地抖著腳步出來了。
“這裏麵果然有古怪,那血煉魔君至少是個元嬰期,應該從長計議。”
楚天越回到住所,把通靈石從懷裏拿出來,攥在手心裏。
這種滴血認主的東西,殷寧怎麽可能扔到海底就失信了,隻消過一晚,就能重新回到他手裏,隻是他怕殷寧見了不喜歡,這才藏著掖著。
“不行,滄都這種地方,如果我貿然爆發殺人,必定會引起各方勢力的警惕,反而不能順利離開。”楚天越的眼神陰了陰,“這血煉魔君打的一手好算盤,居然知道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能靠這塊石頭,我要想個更穩妥的辦法。”楚天越開始冥想,進入了通靈石裏的血海空間,在海邊,一株風騷的魔花正在搖曳,正是獄火蓮。
雖然當初是殷寧帶回來種的,可自從殷寧離開他身邊,楚天越越看越覺得這獄火蓮古怪。
它居然會吃人。
當然,會吃人的魔花並不少見,這獄火蓮怪就怪在,能夠吞噬同境界的人。
楚天越就曾經在夢中被它偷襲過,所以才不得已將它拘禁在空間裏。
“老大,老大,我錯了。”獄火蓮一看到他進來,立刻哭唧唧地認錯,“我不該吃你,對不起我有眼無珠,我錯了,求求你,不要把我關在這種有水的地方……”
楚天越蹲下來盯著它,“你真的知道錯了嗎?”
“我錯了我今後一定洗心革麵重新做蓮嗚嗚嗚……”
“你知道錯了就好。”楚天越皮笑肉不笑地撫摸它的花瓣,“如果再讓我發現你敢吞我,或者我身邊的人,你一定把你扔到海裏去。”
獄火蓮嚇得瑟瑟發抖,楚天越把它連根拽了起來,“別裝死,我要你去幫我做一件事。”
“什麽事?”
獄火蓮被困了很久,重獲新生時腦袋幾乎是暈的,楚天越冷冷道:“我要你去幫忙吞一個元嬰期的人。”
獄火蓮害怕道:“我還是個寶寶,萬一被反殺了怎麽辦?”
“被反殺了就是你能力不夠。”楚天越麵無表情,“去不去?”
“好。”獄火蓮老老實實地往房間門口爬,誰知道門突然從外麵打開,殷寧走進來的時候低著頭,直愣愣地看著獄火蓮,“這是什麽東西?”
“用來吃的東西。”楚天越心虛道:“可以吃它的蓮子補身。”
“很厲害嘛。”殷寧低頭摘了一個,甜甜的,獄火蓮一副委屈小媳婦的樣子垂著腦袋,等他摘了十幾顆才發出抗議,“不能再摘了,養出來很費時間的。”
“對不起。”殷寧呆了一下,跟它道歉,楚天越趁機把它趕了出去,“讓它自己去外麵喝水吧。”
“嗯。”殷寧突然覺得身體熱熱的,一陣難以啟齒的感覺蔓延上來。
“小樣兒,吃我的蓮子可是要付出代價的。”獄火蓮在門外得意洋洋地笑。
殷寧在屋裏皺了皺眉,秀白的雙手絞緊了床單。
體內有一股熱燙的氣息在亂撞,楚天越已經出去了,也就是說,沒人能聽得到他的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