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概率事件
第十七章
拉門被拉開的那一瞬間，世界仿佛靜止了。
薑帷一米七八的身形，身上披著一件粉紅色的珊瑚絨睡衣，還搭了一條同款睡褲在腦袋上，弓著背貓在盆栽後麵，驚恐地扭過頭望著來人的樣子，將猥瑣兩個字展現的淋漓盡致。
而另一邊，杜饒打開門萬萬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樣一個薑帷，也石化了。
他倆就這樣愣了起碼有三秒鍾，四目相對過後，石化狀態的薑帷，機械地合上拉門，頭也不回的跑了。
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暗戀了幾個月的薑帷高大的形象在自己心中徹底崩塌了，本來一個多月前被薑帷狠狠拒絕之後，他心底裏還是存有那麽一絲絲的執念，還是留有那麽一丟丟的好感的……但這所有的美好，都在剛才，碎成了渣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邊廂，還不等繼續愣神的薑帷反應過來，拉門又被打開了！！
這次是肖一靖。肖一靖嘴裏叼著支藍嬌，哼著小曲兒本來說來陽台燒根煙的，結果拉開門就看到還愣在原地的薑帷。
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的薑帷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鼻涕已經不爭氣地流了出來，而且滴到了地上。
“噗！”看著宛如一個智障的薑帷，肖一靖憋不住了，緊接著，NGU俱樂部的陽台上，爆發出了分貝足以驚動一樓搓麻將老爺爺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薑帷終於被肖一靖的大笑驚醒了，回過神來的他的感受隻有五個字——“讓我去死把”！
肖一靖還在笑，一邊笑一邊叫其他人快來看這裏有一個智障死變態。薑帷像個沒頭的蒼蠅一樣在陽台上轉了一圈，最後推開肖一靖，箭似的衝了過去，逃回臥室，砰地一聲關掉了房門。
肖一靖最後悔的是剛才居然隻顧著笑了忘記拍照，而另一邊，早已聞聲望過來的寧一萌和馮子葉，也把這一切都收入了眼底。
寧一萌嘴角抽搐：“葉子……你確定你喜歡這個智障癡漢？”
馮子葉眼角抽搐：“我……我啥也沒看到！”說完，便一副剛才發生了什麽我完全不知道的樣子，轉過身繼續倒騰直播間去了。
吃晚飯的時候，肖一靖盯著薑帷都快笑出了內傷，薑帷一頭烏雲，埋著頭吃飯，也不搭理肖一靖問他下午到底在陽台幹嘛的問題，看不到表情。
而和他一樣一頭烏雲的，還有夢剛剛破碎的杜饒。他眼裏的薑帷明明是一個陽光帥氣高大威猛，即使是拒絕自己的示愛也拒絕得霸氣側漏的男人，什麽時候居然變成了今天這樣一個猥瑣癡漢？他真的覺得接受不了，他整個人都不好了，那種感覺，就像宅男不能接受自己36D的女神居然會上廁所，就像愛籃球的男孩突然看到科比的性醜聞，就像突然得知喜歡的歌手吸毒被抓一樣……晴天霹靂、不忍直視！
飯畢，寧一萌拍了拍一臉糾結的馮子葉，告訴他不放心就還是去關心關心薑帷吧，說完，便拉著一直在狀況外、認真訓練了一下午的稅馨先撤了。
馮子葉點點頭，收拾完碗筷，便追到薑帷臥室去，關上了房門。
臥室內，薑帷正拿被子蒙著頭，一整個背影都寫著頹廢兩個字，其實他偷窺被抓，隻是感覺有點尷尬而已，但當時肖一靖用的“變態”兩個字，卻是實實在在地刺到他了。
都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他薑帷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是怕被人知道了自己的取向，就是怕被指指點點罵一句變態，這可倒好，終究是功虧一簣了。
馮子葉鎖上門，小心翼翼地走到薑帷床邊，揭了揭薑帷的被子。
“杜饒你死一邊兒去……”蒙著頭的薑帷，想當然地以為是自己的室友杜饒進來了。
“薑帷，是我……”馮子葉皺眉道。
話音剛落，便看到原本隻是蒙著頭的人，忽然把整個身子都藏進了被子裏。
馮子葉看不得薑帷這樣，但一時也不敢繼續拉他，便隻能隔著被子給薑帷順毛，一邊順，一邊嘴裏念念有詞起來：“薑帷我跟你說哦，今天下午我去買攝像頭的時候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你猜是什麽？算了我告訴你吧，是你一直想買的那款鼠標終於出複刻版了，還是特別紀念版！”
說完，就感覺被子裏的人動了一動，轉移話題大作戰，成功。
“然後我還問了老板，老板說這個鼠標這次隻發售了五百套，好多地方懶得進貨，就隻有我去的那家，進了五套……”
被子裏的人繼續動，但還是不出來。
“我就問老板呀，限量版鼠標不是該多進一點，一定很好賣嗎，結果你猜老板怎麽說，老板說，現在沒人買這個鼠標啦，代言它們的那支戰隊不行了，鼠標賣不動，說現在的小夥子都喜歡帶呼吸燈的，狂拽酷炫吊炸天的那種……”
“……他們懂個屁！”被子下麵，薑帷悶悶的聲音終於傳了出來。
馮子葉看薑帷應該已經好了，也大著膽子開始扯薑帷被子，一邊扯一邊逗他：“裝什麽憂傷，快出來了！”
薑帷也不甘示弱，繼續躲，兩人就這麽鬧了起來。
馮子葉一隻手已經伸進被子裏了，一陣亂抓之後穩穩地抓到了薑帷的衣服袖子，薑帷反抗得更激烈了。
馮子葉嘿嘿笑著說可算抓到你小子了，另一隻手使勁兒把被子一揭，卻不料薑帷一個用力，讓他失去中心跌到了床上，拖鞋被甩出去老遠。
鼻子下麵忽然就充滿了屬於薑帷的氣息，馮子葉摔進了薑帷懷裏。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馮子葉把頭埋進薑帷脖子裏，輕輕道。
薑帷整個人跟過了電似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半晌，淡淡道：“子葉……你別這樣。”
馮子葉萬萬沒想到薑帷會是這樣的反應，本來還笑嘻嘻的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抬起了頭，雙手撐在薑帷腦袋兩側，倔強道：“我怎麽樣了？”
薑帷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拿眼睛定定注視著馮子葉，隻是歎氣。
“你說呀，我怎麽樣了。我不是一直這樣麽？”馮子葉不依不饒，說著，俯下頭，回看著薑帷，兩人間的距離頓時拉近，鼻子都快挨著鼻子了。
薑帷再也受不了了，扶著馮子葉的肩膀坐了起來，自己背靠著床頭，再次把距離拉遠，卻無法將乘騎在自己身上的馮子葉拉下去。
“倒是你，今天一直怪怪的。”馮子葉像完全沒覺得姿勢曖昧似的，繼續埋怨，說完，卻忽然紅了耳朵，他感覺到了身下薑帷的變化……
薑帷隻覺得自己二十年來從未有過像今天這麽尷尬的經曆，偷窺馮子葉被抓包不說，此刻居然僅僅是因為馮子葉坐在自己身上，就可恥地石更了，並且根據馮子葉的麵部表情判斷，自己的反應一定完完全全被對方察覺了！
“子葉……你、你起開一下……”
“不要。”
“……那你想怎樣？”
“我，我就是想問你，今天為什麽不理我！”關鍵時刻掉鏈子的馮子葉，喜歡兩個字都到嘴邊了就是吐不出來，月誇下感受著來自薑帷的那團火熱，腦子有點兒空白。
“……你真的想知道麽？”薑帷歎口氣，看著馮子葉害羞的樣子，心有點疼。
“嗯……你、你說吧！”馮子葉繃緊了肩膀，緊緊閉起了眼睛。
嗡——
忽然，馮子葉感覺自己什麽也聽不到了，他睜開眼，看著薑帷的嘴巴一張一合，他就這樣呆呆地、驚訝地看著薑帷，直到薑帷把他抱起來，把他從自己身上挪開，直到薑帷兀自打開了自己反鎖上的房門，直到薑帷走了出去。
砰——
門關上了。
他大腦裏的轟鳴隨著那一聲門響，安靜了。
薑帷剛才對他說的話，他終於反應過來了。
他終於，清清楚楚地，聽到了。
“最晚對你做了那種事，真的很抱歉——”
“做了那種事之後，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
“我不是杜饒那種人。”
“子葉？”
“子葉你怎麽了？”
“你是不是想說我今天為什麽在陽台偷窺你們？”
“我當時在看萌萌——我，我喜歡寧一萌。”
薑帷的這些話，通過馮子葉千萬根神經，終於傳遞到了馮子葉的大腦。
馮子葉感覺自己臉上濕濕的，眼淚怎麽也控製不住地往下流。薑帷你什麽意思？原來這麽長時間以來，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麽？那你硬個屁啊？哦，你是不是在餐桌上看到寧一萌就硬了，飯都沒吃完就想躲回房間打飛機？所以傻逼西西過來安慰你的我其實是打擾到了你的私事，所以你才說什麽都不願從被子裏出來麽？
原來我一開始就以為錯了啊。
馮子葉忽然想起了著名的人生三大錯覺——“有人叫我”、“他喜歡我”、“我能反殺”。所以自己是不小心就陷入了“他喜歡我”的錯覺啊。
也是，人一旦暗戀一個人，總會不自覺地將那個人的一切跟自己劃上等號，他接近你，你心下說，看來他對我也有意思；他在你麵前臉紅，你以為自己看破了他的心思；甚至他對著你孛力起，你也會想當然地認為，就是對著你。
然而一旦抽離自己的身份，把自己當作旁觀者，從上帝視角出發，一切就顯而易見——人家怎麽可能喜歡上一個同性嘛？從上帝視角出發，再怎麽講，人家喜歡的是一個萌萌的軟妹子才是合理的吧！
愛上同性什麽的，果然是小概率事件呀，我都這麽小概率地喜歡上你了，你又怎麽可能同時那麽小概率地也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