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9曾經那所有的痛

  池君赫察覺到他的眼神,不過以他的角度,隻能看到劉枚的墓碑。但這樣對沒有心理準備的池君赫來說也足夠震驚的了。


  他看著墓碑好一會兒,忽然聽到蘭博然這時候開口:“她剛剛跟我分手了,就在這裏。”


  池君赫眼睛裏有驚訝的神色閃過,但表麵上仍舊不動聲色。


  心理說不上幸災樂禍還是什麽,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現在自己很擔心她的狀態。


  “隱瞞她這麽多年,其實我也很累了。我有一些事一直沒有給你們一個好的交代,現在也該把事情說明了一些了。”蘭博然轉身麵對池君赫,兩個身高差不多、氣勢也差不多的男人站在一起,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還是很養眼的一副場麵。


  “甄洛洛是我的妹妹,她是我爸爸的私生女,這件事誰都不知道。那時候用文婧和你打賭,是真的很無聊,可是後來……洛洛發覺你對待文婧和對待其他女孩子不一樣,可能女孩子在這方麵比較敏感,在你自己還沒有感覺出來的時候,她們就已經察覺出什麽。”


  “洛洛說,不想讓你愛上別人,所以我能做的就是讓你誤會文婧,不讓你將更多的好感放在她身上。不過.……”蘭博然忽然苦笑:“這或許是我這一輩子做過最錯的一件事了。”


  他不後悔做主那個賭約,因為如果不是當時一時興起,他也不會認識文婧。


  但他的確後悔自己再那之中做了那麽多的錯事,讓她吃了那麽多的苦,還造成了今天無法挽回的結果。


  “所以,你是為了甄洛洛,才讓我誤會她那麽多?”


  “差不多吧,至少一開始,是。”


  池君赫不怒反笑,薄唇輕輕一扯,如往日一般瀟灑俊逸。


  但是下一秒他的出拳,卻比臉上的微笑恐怖一千倍。


  蘭博然根本沒有時間防備,那一拳狠狠的揍上了他的臉,牙齒磕破唇角,有血絲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不過讓人驚奇的是,池君赫竟然隻打了一拳就收手了。


  他陰狠的望著對方:“如果不是當時我也有錯,今天,我絕對不會讓你完完整整的走出這裏。”


  蘭博然一笑,用手背擦去唇角的血。


  “現在我的事情說完了,接下來,該說一些她的事情讓你知道了。”


  “她的事情?”池君赫蹙眉,他以為蘭博然今天叫他出來,就隻是說明一下甄洛洛和自己的關係。


  蘭博然點頭,嘴受傷的地方有些疼,一開口說話就會牽扯到,但他還是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點點頭,說:“我想你應該認識她——劉枚,文婧的養母。”


  池君赫順著蘭博然的手看向墓碑上的照片,雖然從未親眼見過這個女人,但這些日子對她的了解也有幾分。當初方世達對文婧並不好,是這個病弱的女人一直護著她。


  “然後呢?”


  蘭博然輕歎一聲,道:“當初劉枚病情惡化,需要換腎手術才能活下來。這件事你應該知道,就是後來文婧為了攢為劉枚做手術的錢,才和你……做那種交易。”


  池君赫想到那時候歐文婧低三下四的求自己,而自己一直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她的模樣,就覺得愧疚。在現如今這個社會,還有誰能為一個養母做到如此地步呢,恐怕換做是他,讓他低頭去求別人都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你給她的錢,加上她平時打工攢下來的錢,勉強讓劉枚動了手術。但是劉枚術後一直情況不是很穩定,時好時壞,但也許是因為文婧給她的力量,漸漸地,她的病情有所好轉,身體也難得沒有出現排異情況。”


  池君赫皺眉,問出心裏的疑惑:“那為什麽她現在會.……”躺在這裏?


  蘭博然閉了閉眼睛:“這件事一直是文婧心裏的傷疤——而且,我們都是間接凶手。”


  “你什麽意思?”


  “洛洛,拿著你和文婧很不光彩的照片給劉枚看,才導致劉枚病情惡化.……”


  聞言,池君赫臉色一變。


  那天甄洛洛來找歐文婧,有些話他聽得並不是很清楚,直到現在聽到蘭博然說出這些,才覺得無比震驚。


  他不知道自己和歐文婧之間還有那種照片,竟然.……還害得劉枚.……

  池君赫此時甚至不敢往下去想,這件事自己聽了都有點接受不了,更何況是歐文婧那種性格,受到的傷害恐怕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深。


  “那些照片很不堪入目,還有一部分是你生日晚宴那天,播放給大家那段視頻的截圖。”蘭博然用很平靜的聲音說:“她一直責怪自己,是自己太墮落才害的劉枚去世。不過讓我很驚訝的是,當時沒有證據指向拿照片給劉枚看得人是誰,但她還是堅信那個人不是你。沒有一刻,哪怕一刻,她都沒有懷疑到你的頭上。”


  池君赫沒有出聲,臉上更是難以揣測的表情,但是心裏卻是在波濤洶湧。


  “她太執拗,一直覺得害死劉枚的人是自己,這三年來,也一直在苛責自己。她心裏的苦,比我們想象的要多許多。不過,這並不是打擊她最大的一件事。”


  池君赫心裏一顫,難道還有別的事情他不知道嗎?

  蘭博然向後退了一步,讓出旁邊的那座墳墓。


  “當年,她買下了兩座墳墓,用身上最後一筆錢。其中一座墳墓是為劉枚準備,另一座.……”蘭博然看向池君赫:“是為你們的寶寶準備的。”


  聞言,池君赫終於還是控製不住臉上的表情,詫異不已的看向蘭博然,臉色慘白。


  “我和文婧什麽都沒發生過,因為我知道她還忘不掉過去的傷口,所以一直在給她時間複原。在香港的時候,你也像剛剛那樣打過我一拳,因為你以為是我害她懷孕、害她失去孩子、害她把身體搞得這麽糟糕……但真正的真相是,那個寶寶的爹地不是我,而是你,池君赫!”


  池君赫猛地後退了一步就像是古代電影裏,被武功高手狠狠擊了一掌一般,狠狠的退了一步,臉上沒有任何血色。


  “這件事我一直極力幫她隱瞞,就連歐家都不知道。她或許是想要欺騙自己,沒有人知道就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就沒有人知道——她曾經親手殺掉了自己的孩子。”蘭博然發出一聲苦笑:“可是她真正騙不了的人,偏偏是她自己。這些年,她難過、或者不開心的時候就會回到這裏,一呆就是一整天。什麽都不說,就看著墓碑發呆。我想,她應該是在悼念這個孩子吧。”


  聽完蘭博然的話,池君赫幾次深呼吸,才勉強咽下喉嚨中不斷上湧的苦澀,他甚至有些想吐,感覺身體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樣。


  “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那個孩子.……她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抬首看向池君赫不加掩飾的痛苦的神情,蘭博然卻勾唇:“我本不該告訴你這些事的,可是孩子也有你的一份,這些事情不該隻有文婧一個人來承擔、自責一輩子。池君赫,我今天叫你過來,就是想要讓你知道,過去的你——有多麽混蛋!”


  池君赫的臉色太難看,不過也是,但凡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得知自己曾經有過個孩子,都會覺得驚訝。更何況這個孩子如今沒有存活下來,而是安安靜靜的躺在池君赫麵前這個墳墓裏麵,這更加讓他覺得難以接受。


  蘭博然看了一眼他現在的表情,嘴角扯動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在對自己這番話造成的轟動而感到滿意行。


  過了一會兒,又傳來蘭博然不緊不慢的聲音。


  “那時候文婧和你之間的關係不清不楚的,劉枚又還在重病中,得知自己有了孩子,可想而知她又多害怕。那個時候,她也不過十七八歲而已。”蘭博然深呼吸,一想到過去,自己的心也跟著發疼:“我不知道她是否有那麽一瞬間想要留下這個孩子,但是我卻知道,是你的話讓她徹底對你死了心。你說過,就算是她耍陰謀詭計懷上你的孩子,你也會想方設法讓她打掉他。”


  池君赫已經說不上現在心裏是什麽感覺,那時候他對她誤會太深,不管她做什麽都認為她別有目的。所以說出那一番話,也不過是氣急了口不擇言而已。但他沒想過,自己不經大腦的一句話,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再後來,你走了。就那麽不管不顧的走了,拋下她一個人麵對這一切。緊跟著,劉枚也受不住刺激去世了,如果當事人換做是我也恐怕會崩潰,但是她沒有。她為那個孩子設身處地的考慮過,冷靜的對孩子的未來做出規劃。隻是最後的答案,隻有不讓他出生才是對他最好的。”


  “她去做手術的那一天,態度很堅決,就像是一個奔赴戰場的戰士一樣。但那也隻是表麵,臨上手術台的時候,她終於還是昏倒了。當時幸好我在她身邊,我在病房裏守了她一天一夜。如果,不是那天夜裏看到她就連夢中都在哭著說對不起.……或許我也會誤會她是個沒血沒肉的女人。”


  池君赫一個字都說不出,就那麽直愣愣的望著那座無字空白的墳墓。


  此時,他竟然悲哀的理解了她當時立這座碑的心情——


  不想讓寶寶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就好像是讓他無牽無掛的離開這個世界去天堂。


  不想讓這個世界上的肮髒和不堪汙染到他,他本應該就是純潔而又幹淨,不留下一片雲彩,安安穩穩的留在天堂做漂亮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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