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孩子，留不留？
鏡片後的那雙眼睛閃過淡淡的錯愕，但瞬間被驚喜所替代。
林知語要退開的瞬間，發現自己腰肢被一雙鐵臂禁錮，歐紹徇攬著她，步步後退，最後她的背貼在電梯內冰冷的牆壁上。
電梯門關合，兩個人嚴絲合縫的貼著。
整個人都被他壓製住，他的金屬手表就貼著她手腕動脈，每一下跳動，都亂了節奏。
鼻尖縈繞著他身上的味道，他黑色寬厚的身體幾乎將她全部遮擋住。
林知語沒料到他會突然進攻，就這麽被他緊緊壓製著，夾在他與牆壁之間，動彈不得。
“給一個許久沒有吃到肉的人聞到肉香……知語，你忒不厚道。”
歐紹徇依依不舍的將林知語送出一樓大堂的電梯，未免人多眼雜，隻得站在電梯裏看著她一步步走出他的視線範圍。
直至許久，電梯門才重新閉合。
歐紹徇背靠在電梯內的牆壁上，手指輕撫自己的唇，似乎餘香未退，回味著、享受著剛剛吻她時的感覺，唇角一點點的上揚起來。
電梯終於叮的一聲，再次回到頂樓，桑城早已經乘另一部電梯等在這裏。
見到歐紹徇雙手插著口袋，步履輕快的從電梯內走出來，也暗暗鬆了口氣。
看來這兩人的別扭，總算是結束了。
“先生，夏威夷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
歐紹徇腳步一停，似乎剛想起這件事，沉了沉，他吩咐：“取消，重新安排兩個人的行程。”
“呃，先生，您又要休假？”桑城太不習慣這樣的歐紹徇，沒認識林知語之前，歐紹徇的生活幾乎隻有工作這一件事，現如今突然為了美人常常舍棄江山而不顧，反倒不像是桑城所認識的那個歐紹徇了。
歐紹徇笑了笑，笑得誘人：“沒辦法啊，趁熱打鐵。女人善變，我得在這種時候多討好討好她。”
桑城笑得尷尬，實在想象不出歐紹徇討好人的樣子。
“好了，安排下去吧。”
“是，先生。”
桑城離開，歐紹徇回到辦公室，好心情一直持續了很久，笑容才漸漸從臉上消失。
不知忽然想到什麽，他拉出左邊的抽屜。
裏麵有很多張照片，大多是林知語各種定妝照和為雜誌拍攝封麵的照片。
但夾雜其中的，有一張裏的女人完全是另一張麵孔。
不似林知語的美豔亮眼，而是放在人群中不會特別引人注意的類型。清純幹淨得像是一朵雛菊，臉上的笑容也是淡淡的，細看之下，夾雜著那麽一抹淺淺的哀愁一般。
歐紹徇的食指從照片中女人的臉上劃過，目光變得很深，藏著讓人揣測不透的深芒。
……
按照預約的時間，林知語來到醫院。
填了一張表格後，直接來到婦產科做詳細的檢查。
不久後，當林知語拿到那張已懷孕的檢測結果時，沒有驚訝，心裏有小小的喜悅冒上來。
她不知道，曾經當自己得知懷上州洲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像現在這種心情？
拿著各種化驗單，林知語敲開了主任醫師的辦公室。
大夫仔細的看了看她所有的化驗結果，到最後，眉頭漸漸鎖了起來。
林知語見了，心中多了一次疑惑：“醫生，有什麽問題嗎？”
“你的白細胞指數不太合格，最近有沒有吃什麽藥，還是生過病？”
林知語搖頭，多虧衛晟多了個心眼，知道懷孕後她就沒亂吃任何藥物，非常謹慎。
醫生似乎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時目光轉向林知語，上下打量後，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你是不是發疹子了？”
林知語點頭：“前幾天發過的，但是現在已經好了。”
醫生眉頭緊鎖，林知語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似乎隱隱升起了不好的預感，果然片刻後，聽到醫生的輕歎聲。
“這樣吧，你先去做個檢測，等我拿到結果再和你說。”
醫生開了化驗的單據，林知語拿在手裏，死死的捏住，魂不守舍。
“對了，”醫生出聲叫住她：“你先生有來嗎？”
“他來.……要做什麽嗎？”
林知語忽然想起電視劇中，一個人患了絕症後，醫生都會找家屬。
醫生看了一眼林知語，可能是麵對過太多這種情況，非常冷靜的說：“化驗之後不管得出什麽結果，我想你可能需要找一個人商量，所以最好現在打給你先生，或者能陪伴你的家人朋友也行。”
林知語看著醫生許久，輕輕搖頭。
“好吧，你先去檢測吧，有什麽事待會兒再說。”
林知語交了費用，拿著單據在化驗室門前站了許久，心裏有更多的不安湧了出來。
護士一再叫她的名字，她才深呼吸，走了進去。
再次回到醫生的辦公室，醫生查看結果的幾分鍾，林知語始終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端看醫生的表情。
最後，醫生放下手中的東西，對她說：“根據你的症狀和化驗結果來看，你患的是風疹。風疹在這個季節傳播最快，不過一般對成年人不會造成什麽傷害。除非，你在近期接觸過風疹患者。”
林知語之前還以為得上疹子是由於自己許久不出門的緣故，此時聽醫生一說，才隱約記起上一次和傅婭茹見麵——
“我自身免疫力很差，最近春季感染了些病毒。這些小疹子，不會嚇到你吧？”
林知語眼底有著茫然，點點頭：“那……對胎兒？”
“這正是我要跟你說的。”醫生又問她：“你真的不需要家人來一趟嗎？”
林知語搖頭，現在她最需要的，就是知道結果。
“是這樣的，普通成人感染風疹，就算不吃藥，過一段時間也會痊愈，不會對自身造成什麽傷害，但是孕婦不一樣。”
醫生盡量用非常婉轉的語氣說她說：“因為這些病毒會通過胎盤進入胎兒體內，可能會導致寶寶先天性心髒畸形、白內障、耳聾、發育障礙等，稱為先天性風疹或先天性風疹綜合征。新生兒先天畸形中，大約有5％以上，都是先天性風疹綜合症所致。”
林知語怔怔的，幾乎失去了言語的能力，放在腿上的雙手緊攥住裙子的一角，閉合的牙齒都在輕顫。
“所以，我才讓你最好帶著家屬來。風疹對胎兒的發育非常不好，尤其前三個月，你現在妊娠才十周，致畸率很高。”
看她幾乎要哭出來，眼圈紅紅，醫生歎了一聲：“太太，站在醫生的角度，這些話我不得不和你說清楚。你若是現在做人工流產，還來得及。病毒如果進入胎兒體內，影響正常發育，硬要生下來，未來痛苦的不止會是你一個人，寶寶也會過得很辛苦。在這一行，我見過太多家庭因為孩子是兒子，傳宗接代，硬要留住，到最後一個家庭都因此受累。”
“你還年輕，恢複得好的話，很快還可以再懷孕。”
下麵的話，林知語聽不進去了，她還沒有享受夠懷歐紹徇寶寶的喜悅，就被打入了地獄。
她原本還打算，拿著驗孕的化驗單給歐紹徇一個驚喜。隻怕，不可能了……
“謝謝您，我想.……”林知語忍住哽咽，深呼吸：“再考慮一下。”
“好的，你和先生商量一下，不過還是要盡快做決定，拖得越久對母體傷害越大。”
林知語點頭，腳步虛浮的走出了醫院。
醫院外豔陽高照，一切春意盎然的美景，此時在林知語眼裏，都成了諷刺。
這個孩子來的太過突然，但是因為是歐紹徇的骨血，期待總是大於不安。不曾懷孕的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會這麽期待和歐紹徇孕育一個孩子。
醫生的那番話飄入腦海，腳下忽的一個踉蹌，幸好身旁的路人及時扶住她。
“小姐，你沒事吧？”
林知語搖搖頭，道謝的力氣也沒有，走到一旁草地上的長椅坐下，手心漸漸貼上自己的小腹，內心酸澀一片，胃裏翻江倒海的疼痛，似乎有什麽給予宣泄爆裂開來.……
該怎麽和他說，她懷孕了，但是孩子不能要，因為她的疏忽，感染到了可怕的病毒，很有可能讓寶寶一生都不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樣.……
口袋裏的手機適時響起，屏幕上是歐紹徇的名字，林知語看著它發呆，直到鈴聲戛然而止。
很快，一條短訊傳來：‘到家了嗎？在家的話打給電話給我，我很擔心。’
隻是看著這幾個字，眼淚就落了下來，滿腹的委屈和酸楚。
歐紹徇，我該怎麽辦？
***
現實的可怕之處，在於無論你遇到多麽可怕的事，生活仍要繼續。
時間不會為任何人而停頓。
林知語從醫院裏出來之後就渾渾噩噩，腦中一片空白，連怎麽回到衛晟的別墅都不知道。
她的手中死死的捏著那張妊娠診斷書，好像這樣緊緊抓住就可以留住這個寶寶一樣。
但她心知，老天向來對她殘忍，很多事情在她還未來得及相處對策時，冥冥之中早就有了定數。
天漸漸黑了，晚風凜冽萬分，許是心口的位置太疼，以至於冷風刮過臉頰都不覺得難受。
這時，一輛車從她身旁呼嘯而過，隨即聽到一聲刺耳的刹車聲。
“知語！”
陸致宇不管不顧，將車停在路邊，便向她走來。
林知語隻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於是循聲望去，視線掃過陸致宇的臉，定住，怔怔的的發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