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她好怕自己會恨他
林知語仍保持嘴角那一點點的優雅笑意:“工作是工作,我不能因為私生活,而誤了正事。”
“那林小姐在《奪槍》首映之前,曝出這樣的醜聞,勢必會影響票房成績,你會不會對整個劇組的人員感到抱歉?”
“會。但是這不是我的錯。”林知語很直接的說。
記者們麵麵相覷,又有人問:“雖然歐先生和傅小姐沒有結婚,但有婚約在身,林小姐和歐先生在一起時,就不會覺得虧心?”
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林知語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僵硬。
幸好有工作人員這時候站出來,警告記者,電影之外的問題,一概不會回答,他們這才放過林知語。但接下來的問題,仍是夾槍帶棒,字字針對林知語。
半小時過去後,主持人宣布記者會結束,林知語暗暗鬆口氣。
忽然這時候,一個女人從保鏢的眼皮底下溜到了台上,誰都沒有料到會發生什麽事。在所有人沒有反應的那一刻,那人一巴掌猛的扇向林知語,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人還不放過她,用粵語不停地謾罵,撕扯林知語的長發。
記者逮住機會,連連按下快門,保鏢也立刻跑上台,將女人帶走。
一旁的男一號趕緊脫下身上的西裝,披在林知語的頭上,擁著她快步走回後台。
一出鬧劇,就此結束。
鑽進房車,駛出停車場,還有媒體聚集在出口,等待林知語的出現。
酒店的中巴車寸步難行,林知語就一直將臉埋進西裝裏,但記者不停拍打車窗、叫著她名字的聲音,讓她開始顫抖。
一夕間風雲變色,負麵新聞就像是山洪暴發,威力不可阻擋。
網絡上和紙媒上,都詳細的介紹了林知語生平。原來被眾人所接受的未婚媽媽身份,這時也變成了罪過。
不知檢點、私生活混亂、第三者插足,這樣的詞語不斷攻擊著林知語。
這是第一次,林知語真正意識到,什麽叫做謠言可以殺死一個人。
站得越高,摔得也就越狠。
回到酒店房間,林知語才得以喘息,拿開身上的西裝外套,迅速跑進了衛生間,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洛淺淺怕她會想不開,擔心的砸著門板:“知語,你別嚇我,求你快出來好不好.……”
但是回答她的,是林知語嘔吐的聲音,生生撕心裂肺,似乎連五髒都要一並吐出來一樣。
林知語趴在馬桶邊,足足吐了五分鍾,直到將身體裏最後一點東西吐出來,才全身虛弱的癱坐在地上。
剛剛發生的事讓她心有餘悸,環抱著雙腿的手還在輕輕地顫抖著。
她以為,她足夠堅強,再多的流言蜚語,都打不倒她。
但是她錯了,她是女人。
靜謐的房間,刺鼻的消毒水味,刺痛的眼淚直流,到最後,隻剩下壓製不住的抽泣聲。
本以為再痛的苦都經曆過了,但現在才知道,真正的痛苦,是壓抑在心底,吐也吐不出來,咽也咽不回去,那傷口就一點點的撕扯著,趁你清醒的時候壯大,蟾噬你所有完好的地方,讓人破碎不堪。
發泄過後,林知語就坐在地上動也不動,像是被抽去了靈魂。
洗手間裏隻有一盞壁燈二十四小時開著,淺黃色的光暈透著絲絲無法溫熱的冰涼,她看著鏡子裏那張忽明忽暗的倦容,看到鏡中人眼底沁著的滿滿哀戚,怔怔的出神。
同他說過,她這一生隻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和心愛的人組成一個正常的家,有兒有女,就這樣平淡的過完一生。
但卻沒有告訴他,她有多害怕孤獨。
漫長的寂寞,就像是這一生都要淪落成為一個人的世界。
直到愛上他,寂寞才消弭。而此時、此刻,在品嚐過幸福的美好後,再獨自品嚐孤獨,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
這個時候,他在哪裏?
她不敢想,怕自己會恨他。
當愛演變成恨,這樣的感情該有多悲哀?
林知語就這樣抱著自己,一點點的頹然下去,眼底的火光一點點消滅下去,連心裏那一點點的勇氣也淡淡的丟失了。
洛淺淺聽到哭聲後,卻許久沒有聽到開門聲,她叫酒店的工作人員用鑰匙打開了衛生間的門,才看到林知語昏睡在冰涼的瓷磚上。
林知語恍恍惚惚的覺得,這一場噩夢持續了很久很久,想清醒,身體卻不允許。
整個人像是被丟到了水裏,又放進了火種,窒息,難受,像是被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喉嚨。
林知語發燒了,洛淺淺卻不敢找醫生。
一是不了解香港這邊的醫療係統,二是不能再給媒體增加新聞,於是她一個人,擰了一把又一把的冷毛巾給她褪溫。
到了後半夜,林知語才睡的沉一些,隻是眉宇間的褶皺始終沒有鬆開過。
洛淺淺不敢耽擱工作,一邊照顧林知語,一邊打開隨身攜帶的筆電,關注最新的進展。
林知語這件事已經穿得沸沸揚揚,畢竟她的身份敏感,再加上人們深而牢固的認知,一口咬定她是為了出名才肯當第三者。
洛淺淺覺得悲哀,一直以來就清楚這個圈子弱肉強食,卻不知道,可以顛倒黑白到這種程度。
兩個人的感情孰是孰非,難道需要外人來評判?而這些人,不了解知語的為人,不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就一個勁兒的謾罵,惡心可怕的字眼都套用在林知語的身上。
洛淺淺知道,這些人都是平時生活壓力太大,才將林知語當做宣泄的出口,甚至曾經有過類似經曆的女人,都將林知語當做插足了自己家庭的第三者般仇視,不斷在網上發表詆毀她、有辱她形象的話和照片。
短短幾個小時,事態愈演愈烈,盛世那麽好的危機公關都派不上一點用場。
洛淺淺擔心,擔心林知語好不容起步的事業會因此變得岌岌可危,甚至跌到穀底。
她翻著所有有關林知語的視頻資料,忽然在見到林州洲的臉時,嚇得鼠標都要掉了。
媒體竟然找上了幼兒園?!還有沒有一點職業良心!
洛淺淺戴著耳機,所以沒有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直到看完整個采訪林州洲卻被幼兒園老師阻攔的視頻後,電腦黑屏,洛淺淺才透過電腦屏幕,看到身後床上坐起來的女人,心髒險些漏了一拍!
“知語.……”洛淺淺怯怯的喚道。
林知語卻盯著屏幕,第一次在洛淺淺麵前失態:“那是州洲對不對?他們去搔擾州洲了對不對?!”
“知語,你別激動,你的身體還沒好.……”
“把電話給我!”林知語全身驚顫著說道:“快點!”
洛淺淺被林知語這幅模樣駭到,連忙跑去拿了手機給她,林知語幾次按下按鍵都不成功,手指顫抖,整個人似乎陷入絕望當中……
同一時間,在辦公室裏的歐紹徇同樣看到了這個視頻,臉色緊繃,桑城和白雅都嚇到不敢出聲。
半晌,歐紹徇才開口,一字一頓:“給我準備車。”
桑城和白雅對視一眼,知道他要做什麽,白雅連忙勸道:“歐先生,你現在出現在幼兒園,隻會讓情況惡化,如果擔心林州洲的話,我去或者桑城去接都可以……”
“不,我一定要去。”歐紹徇閉上眼睛,雙拳緊握:“州洲出什麽事,她會恨死我。”
僅是想到,就心痛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歐紹徇用最快的速度,開車開到幼兒園,記者堵在前門後門,歐紹徇熟稔的從側門進入。
見到他,聽完他的來意,老師很驚訝的道:“可是州洲半個小時前,就被他的舅舅接走了。”
“舅舅?”歐紹徇心頭一沉。
林知語哪裏有什麽親人,就算是林家那些人,她也隻有一個姐姐,沒有什麽兄弟。
“是啊,我們是接到了林小姐的電話,才交給那個人的。”老師生怕歐紹徇會責怪他們看管不嚴的錯誤:“而且那個人是個大導演,也不會做出什麽拐騙兒童的事來吧?”
歐紹徇知道是誰了。
衛晟。
隻是,林知語寧願打給衛晟,也不將林州洲交給他。
這代表了什麽,歐紹徇幾乎不敢想。
驚喘了幾聲,他臉色蒼白退了幾步,嚇到一旁的幼兒園老師:“歐先生,你沒事吧?”
歐紹徇搖搖頭,轉身走向車子,腳步有些不易察覺的踉蹌。
他料到這件事會給林知語造成傷害,卻沒想到會這麽大、這麽重。
甚至危及到了她一直放在心坎上疼的兒子。
他說讓她理解他,多麽自私,他忽略了一個女人一旦背上第三者的頭銜,這一生都要活在別人的白眼裏。
他完美體貼的照顧了傅婭茹,卻虧欠了最心愛的女人。
一遍一遍,歐紹徇在車裏撥打她的電話,但是一遍一遍,得到的答案都是關機,連白雅打給洛淺淺,都得不到回應。
她還好嗎?
不,她不好。他知道。
最後,歐紹徇的手機打到沒電,也沒有聯係上她。
私人飛機還在英國的停機坪,現在要用,也要等二十個小時之後。
他有錢,有名,有利,大把的財富和崇高無尚的地位。
但這個時候,卻回不到他最想回到的那個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