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
官場上向來有為上官接風的慣例,魏穎言雖身有嫌疑卻不能不招待溫酌,若是讓溫酌以為自己慢待了他,可不是自己找不自在麽?
宴席定在第二日晚上,溫酌倒也應了。
他跟杜昧不一樣。
杜昧這人雖剛直,卻是喜歡樣樣都在明麵上,且他眼尖嘴利咬死不放,一副不把人逼上絕路就不罷休的德行。溫酌雖聽人說起,卻沒在朝堂上見識過他這般風采,為此很有些遺憾。不過杜昧慣來冷著臉,便是對著溫酌也不例外。
杜昧有杜昧的脾氣,溫酌有溫酌的手段。
以溫酌之見,他手底下這些個人,個個都不弱。既然已有了杜昧在明處,他便使人在暗裏查探就是,隻有有了人證物證,還怕這案子不清楚麽?至於這些個官場老油子們的貓膩,自有他與這些人周旋,倒也不費什麽事。
魏穎言看他年輕狂傲,進城之後隻講究些住所食饌之事,對染州案隻字不提,心中不由大為放鬆,心道這個溫酌雖占了皇親的名頭,到底不過少年心性,哪能比襄陽侯那老狐狸精似的難纏,還是自己早先多慮了。
隔日饗宴,魏穎言特定在慶寧府的齊雲樓中,在座諸人無不是平日裏頤指氣使的地方官,此時卻聚在一處神色恭順,隻等襄陽侯世子蒞臨。
眾人為著這染州案戰戰兢兢已久,唯恐上官的官司連累到自身。先頭來到杜昧早提了諸人去問話,眾人自然都撇得幹幹淨淨,隻是杜昧那做派活像過堂問案,各人心中自然都是不悅,隻是礙於官微職小不能顯在臉上。
如今這位世子又不知是個什麽樣人物?
眾人正如此作想,卻聽外頭魏穎言的嗓音突兀響起。眾人不由站起身來,又有一位忍不住拉開門簾往外眺望,又連忙回過頭來道:“來了。”
魏穎言走在溫酌身側,走到門前伸手給他掀了門簾。溫酌也不謝他,不過略一點頭,垂著眸子抬腿跨進門裏。
眾人隻見來者不過束發年紀,端的年輕俊俏,隻是這一身打扮——頭上金絲冠簪著淩雲簪,身上一件鴉青色錦袍,雖顏色深沉,卻是繡了暗紋迎著燭光透著隱約的風波雲崖紋樣,顯是上京繡樓獨有的繡工;更因這衣服顏色深,將他脖子裏一掛瓔珞襯得越發顯眼,隻見用了五色寶珠串成,底下綴著個貓眼石做成的八寶如意袋,被那燭火一照頓時流光溢彩。
他身上另有旁的首飾,眾人隻覺被他這一身珠光寶氣閃得簡直沒眼去瞧,連這向來精致豪華的齊雲樓都顯得寒酸起來。
難怪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諸人頓時對這位襄陽侯世子肅然起敬,甭提這位人品如何,瞧這一身打扮,襄陽侯這般財勢權勢就是他們這些人得罪不起的。
魏穎言忙向溫酌介紹在座眾人,溫酌雖說少在官場走動,到底在京時被殷鶴晟調教了不少日子,又有他那狐狸爹的親身示範。此時將溫士鬱平日裏那副裝模作樣惡心人的矜貴學了個十成十,對這些人不過抬個眼皮點個頭便作了事,又兼季衡陪了他來,且他身負官職又額外占了個座在他近旁,諸人對著他如此姿態,頓覺這個溫酌也不是什麽好招呼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