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
溫酌睡了許久,這會夕陽西下已是黃昏了。樂竹眼見他這幾日病得消瘦許多連下巴都尖了,便趁他睡著那會給他文火燉了一鍋老參雞湯,香氣四溢引得一眾人羨慕不已。不過羨慕歸羨慕,到底尊卑有別不能失了體統。
溫酌曉得後,對白易道:“趕路辛勞,也不用太節省了,給大夥多加些菜也無妨。”白易答應了,卻聽書勤嘀咕,對溫酌道:“公子也不必太心疼咱們了。出門在外,做下人的受些累原是本分,哪能像主子一樣嬌貴。何況出門前,侯爺和大公子早打賞過銀子了。”
溫酌知道他最是體己,不由笑道:“話雖如此,到底你們一路跟著我。有我一碗肉,總不能短了你們一盞湯。否則往後大家說起來世子摳門小氣,豈不是掃了我的顏麵?”
幾人笑了一回,受他好意這一頓眾人吃得尤其豐足,要不是白易做事小心,不然再添些酒簡直堪比年夜飯了。
前些日子因與那王八杜昧同路,不能過於講究,溫酌一行人便也跟著粗茶淡飯,加之總是風餐露宿,滋味很不好受。如今雖被杜大人撇下,反沾了世子的光得以歇息休整,大家無不稱道世子的好處。
溫酌照例在屋裏沒下去,隻喝了一盞湯用了半碗飯。到底人生病時易感懷,下午又做了那樣一個夢,引得他多了幾分傷感。等晚間安寢時,他便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心想若是此時殷鶴晟在身邊便能向他傾訴惆悵,可是自己的來曆大抵還是駭人聽聞,便是殷鶴晟得知也不知他會做何感想。他臨出京時已將回信交予季庸,這時卻又起了寫信的念頭,但是轉瞬又熄了。
侍玉同樂竹兩人照例打了鋪蓋睡在他榻前,這一路上為晚間也能方便侍應他一直如此。隻是因白日裏頗多辛勞這時她們都已熟睡,他若起來必是要驚動她們的。
溫酌輕輕歎了一口氣,心中計算著去往染州的路程還剩多少。他們從上京出來已花了近十天,再一路往西少說還有一半路程,隻是天氣越發寒冷,要是遇上大雪積路恐怕就更難走了。他心裏也有抱怨,恨這身體被那個腦殘的原主傷了根本簡直變得跟個病嬌似的,但是轉念一想要不是原主作死,恐怕這會他已經投胎去了,哪兒來輪得到他來做這世子。
他想起殷鶴晟又有一種難言的甜蜜,忽然思緒飄忽想象遠在郎州的洛王殿下是什麽樣的處境。外頭風雪漸起,寒風敲打著半舊的窗欞,這座客棧許是有好些年頭了,這風雪夜裏便總有許多不結實的地方發出輕微的響聲。冷冽的風從各種縫隙鑽入屋子,盡管屋裏有暖爐,卻也抵不住冷冽的空氣讓他的頭腦更加清明。
溫酌聽著風聲,心想這會殷鶴晟該是睡了吧,也不知郎州戰事如何了。
他這時漸漸有些想通了,下午那夢許是告訴他,他再也回不去了,一如那個昏黃的老宅都已經成了一個遙遠的夢,是不可複得的。
而眼前的才是他的責任,好比在郎州護衛家國的洛王和將士們,好比守著他的這些仆從侍衛,人總要找到自己的位置才能成為自己,否則不就和幽魂一樣了麽?他再不想體驗那種不被注視的滋味了。
然而他聽著風雪聲,忽然覺著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