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天氣轉涼,桂花應景盛開了,一時間上京的空氣中仿佛彌漫著絲絲縷縷的桂香。
溫酌故去的母親最愛花,尤以桂花為最,府裏多是栽的銀桂,此時桂香濃鬱,連屋子裏的熏香都給省了。
溫酌並不懂香道,平日裏的衣物配飾自有身邊的丫鬟打理。他屋裏四個丫頭,看著都是嬌嬌俏俏的小姑娘卻分工細致,各司其職,將院裏各處收拾地妥妥帖帖。
這一天早起溫酌先跟著白易練了會劍,他這把劍還是溫酬送他的,看著就是財大氣粗、花裏胡哨的,卻是值了大價錢,乃是外省的客商送給溫酬的禮物。光劍柄上就嵌了兩個龍眼大的鴿子血紅寶石,更別提劍鞘上的裝飾了,說一句五光十色也不為過。
這劍又貴又重,拿來鍛煉倒也不錯,跟舉了啞鈴似的。
溫酬自個兒學得是槍法,還是溫士鬱親傳的,溫酌看過他大哥的武藝,看著文縐縐一個人,舞起槍來虎虎生風,完全就變了一個人。
習武能強身健體,幾乎已經成了溫酌的習慣。
練了劍,醒了神,自然出了一身汗。
丫鬟侍玉便侍候他梳洗擦汗梳頭更衣,難得給他換了個翡翠香囊。
活在錦繡堆裏,溫酌見了不少世麵,也有了些眼力,這個翡翠香囊色澤碧綠通透,讓工匠雕成個雙層樓閣的模樣,四角用金絲墜了珍珠。上層的窗格乃是鏤空的,用金子鑲了窗欞,下層的門戶亦做了鏤空的,下麵還給鑲了個金底座,開了大門便能塞了香藥進去。
溫酌最喜愛這個香囊,這可比他平日戴的絞絲魚紋金香囊要貴上許多,不禁怪道:“怎麽戴這個了?”
侍玉道:“奴婢聽說世子今日要同表少爺去方嶽山論詩,這個香囊倒是極配的。”
溫酌一聽心下了然,原是侍玉有意要顯出雅致來,與那些酸儒文士坐在一處方不會顯得俗氣,連腰墜子都想著了。
溫酌見香囊裏已塞了香藥,便拿起了嗅了嗅隻覺氣味清爽,與平常所用又是不同。
侍玉一笑,道:“世子是去賞花的,如今這京裏四處都是桂香,要再熏味重的可不好。”又說這是香名叫什麽,溫酌隨便聽了也沒放在心上,隻聞出依稀仿佛有些沉香味和冰片氣味,倒也挺好聞的。
楊若茗乃是一等的風雅人,直說北邊方嶽山上有一株金桂極妙,乃是五百年的老樹,曆經滄桑花開不敗,便邀了一眾好友約在那兒賞花論詩。
榮櫟同溫酌兩個都被邀去了。榮櫟原說要騎馬去,隻可惜溫酌至今不會也沒功夫去學,又兼上回叫殷鶴晟提上馬去落下了心理陰影還不肯與人同騎,隻得讓人備了馬車送他們去。
表兄弟兩個坐在車上一路自然又是閑聊鬥嘴,路程倒也不覺長。
等二人到時,楊若茗與柳承惆早到了,隻見他二人相攜而來,榮櫟佩著玉帶著一件湖藍衣袍,溫酌穿著鴉青衫子隻領子是雪白的,腰間一掛翡翠玉樓輕輕擺動,俱是意態風流的模樣,不由暗讚。
同來的人不少,皆是京中有詩名的文人才俊,此時見來了這麽兩個少年人,有些眼尖的立刻認出來是溫酌同榮櫟兩個。
溫酌因與楊柳二人往來頻繁,在文士中也混了個臉熟,有幾分懷善助賢的好名聲,旁人聽說是他倒也沒什麽反感。
諸人見了禮,各自坐下便聽楊若茗說起方嶽山金桂的淵源來,餘者又說起月中桂樹的傳說等等。文人最是愛幻想,一會功夫又有說那精怪仙靈的傳奇來了。
榮櫟聽了隻覺匪夷所思,搖著扇子暗暗笑了回。
溫酌倒是沒在意旁人說的什麽,瞧了會那古樹倒也沒覺出這金桂同他家裏的銀桂有什麽不同。所幸那荒誕話題叫楊若茗打住了,又說起前人名句來榮櫟才覺略能入耳。
柳承惆這時倒坐到他倆身邊來了,他雖性子內向,卻極喜歡溫酌。幾人攀談起來說起明年的春闈,柳承惆仿佛勝券在握,榮櫟見他如此,便興出些鬥誌來,便打賭來日哪個排行居於人下,便在和樂居擺酒請客。
諸人各自閑談,仆從等早忙活開了,備了文房四寶,茶水點心便要賽詩。
溫酌提起筆,一時倒不知寫什麽。他呆了會,心思飄忽,忽想起洛王在泠山別院裏養在池裏的錦鯉。那紅鯉讓他帶回家後,不知怎麽有一天竟死了,讓他很是鬱悶。
他動筆寫道:鯉魚銜木樨,紅英點芳華。淥波起漣漪,影動驚落霞。
榮櫟見他發了好一會愣,這時匆匆寫了,一看倒是一首絕句。
正要讚他幾句,溫酌卻又發起呆來。
要說這詩會,倒有些像王羲之的《蘭亭集序》中所述,也是文人才子相會,賽詩會友有感而發。溫酌匆忙得了詩,寫完了就是,卻懶得同旁人賣弄,不過坐在一旁曬了會太陽。不過一會功夫便失了興味,竟是覺著去山中散步還有趣幾分。
書勤見他一臉無趣,忙湊上來端茶送水,他慣會看人眼色,便道:“少爺可是悶了?我看前頭寺旁有片紅楓倒是不錯,少爺要不要去走走瞧瞧?”
溫酌聽了正中下懷,便隨口與榮櫟說了,留了書勤在此,帶著白易逛去了。
在山間走了不遠,果然看到有一片紅楓在山風吹拂之下不住搖曳,便有心要去采個幾葉來做書簽。這紅葉生得大大小小,有些顏色不均,溫酌仔細挑了幾葉收著,忽見前頭有人聲傳來,仔細一看,其中一個竟是殷鶴晟。
殷鶴晟此時正與方丈說話,忽聽見後麵有人走動,回過頭一看亦沒料到是溫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