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上官九當然不是中邪,這一宿倒是有半宿是醒著。他這會思量著官途前程,倒也不是說他往常沒想過,隻是那時覺著沒玩夠還不急罷了。可是現下他忽地覺著已然晚了。
原先即便與溫酌身份懸殊,那也無所謂,不過是一起飲酒作樂,鬥雞走狗的紈絝罷了,且湊一塊不過圖個樂子,誰會拿身份拿喬?
如今溫酌已踏進了官場,除了揮一揮衣袖,啥都沒留下。便如一條岔路,從此隔了一重。
上官九雖聽了曹三許多勸,卻是個死心眼,唯一入耳的是他與溫酌身份懸殊倒是真的。
身份懸殊?那便掙個一個前程又如何!上官九如是想。
上官九素來心氣高,在這世上二十餘載一直眾星捧月、如魚得水。他心裏愛慕溫酌,但好歹也是衛尉寺少卿家的少爺,豈能同小家子出身的小子似的,便是結了親也屈居人下!他要的是溫酌雌伏身下,承他寵愛。
他想得長遠,倒是沒想著人家溫酌答不答應他。
不過這些於上官九而言都是小節,這世上還能有瞧不上他的麽?卻是眼下自個兒先掙個官身要緊,萬不能讓酌哥兒小覷了他!
上官九下了決心,當下去了外衫,進屋取劍到院裏操練起來。
溫酌可不知自己還能對旁人有這樣的深刻影響,此時正在別院釣魚。
泠山別院乃是前代親王的別居,也是殷鶴晟先時立功受得賞賜。他於亭台樓閣上沒什麽講究,便留了先前的布置沒動,院裏照例有個池子,栽了不少荷花,此時都一一盛開,一池子的紅白份綠。
池子裏的魚是特意蓄養的錦鯉,花色不凡。
溫酌不知,正是無所事事在池子邊納涼,見池子裏魚肥,忽興起釣魚的念頭來了,當下便喚了人要了漁具釣起了魚來。
殷鶴晟進來時見溫酌獨個兒坐在岸邊手持魚竿,不知為何嘴裏還叼了片草葉子。不由莞爾,走過去時,溫酌正覺著有魚咬餌,連忙收杆,誰知魚卻已跑了,臉上自然露出失望的表情來。見殷鶴晟來了,趕緊招呼了一聲。
殷鶴晟對他點點頭,眼光一掃,隻見魚簍空空如也,問:“以前釣過魚嗎?”
溫酌在城市裏長大,哪裏真釣過魚,倒是釣過一種小毛魚,紅的黑的養在大水盆裏,遊客支一杆迷你魚竿點一豆麵團,過那釣魚的幹癮。可惜這不過是在公園裏商家招攬人氣的遊樂項目,野釣這種休閑娛樂方式,他是既沒閑錢也沒閑空,哪裏釣過?
溫酌張了張嘴,又不確定的閉上了。
殷鶴晟見他神色,才想起這到底是個失憶傷殘人士,走過來收了杆子在鉤子上重新上了餌食,又翻了翻下人給他準備的餌料,看似隨便地抓了一小把灑在水麵上,複又甩竿出去。溫酌見他動作一氣嗬成,釣魚跟騎馬一樣瀟灑,心裏暗暗羨慕。
一時無話,都默默地注視著水麵,過了不多時,忽地水上漣漪四起,殷鶴晟心念一動,驀地收杆,隻見釣線末端赫然一條半尺來長的紅色錦鯉。他動作快的很,溫酌還由自不知所措,他已將魚從鉤上取下,放進魚簍。再看溫酌,眼裏分明是佩服,不禁笑起來。
殷鶴晟慣於喜怒不形於色,這時忽地一臉笑意,溫酌倒呆了。
這樹蔭雖涼快,隻是蚊蟲不少,他身上雖佩了驅蟲防蚊的香囊,臉側還是被叮了一個包,微微泛著紅,殷鶴晟眼尖看見了,忽然鬼使神差伸手撫上他臉側。溫酌隻覺臉上一涼,這才回過神來,殷鶴晟卻已抽手而去,麵上亦恢複成了淡然的神色。
他不覺有些恍惚,臉上那處隻覺麻麻癢癢的,連背上都起了雞皮疙瘩,說不清是什麽感覺。
又聽殷鶴晟對他道:“此處蚊蟲多,你要釣魚,改日我帶你去個地方。這池子裏的魚養得傻了,釣起來沒什麽意思。”
溫酌心中腹誹想著自己傻魚都釣不著,哪兒又能去釣野的。不過能出去玩玩倒也不錯,他點了頭又拾起魚簍,隻見裏頭那錦鯉猶自還在不斷掙紮。
殷鶴晟問:“你這是想吃魚了?”
溫酌被他識破,也有些不好意思。答他道:“我從前吃過一道水煮魚片,鮮香麻辣,滋味極妙。”說罷又不知怎麽往下說了。上京人士大多嗜甜不嗜辣,也不知殷鶴晟吃不吃。
這不過是一樁小事,殷鶴晟見他興致高,想到他慣會在飲食上想花樣,也來了精神,便道:“想吃就吩咐廚房做吧。我也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