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輕小說の>朝玉階> 第42章 第 42 章

第42章 第 42 章

  這一夜溫酌睡得頗不安穩,他覺得自己處於半睡半醒之間,滿腦子都是亂糟糟的念頭,他時時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懸崖,下麵既有人拽他,後麵亦有人推他,驚得他一下子坐起身來。


  因一夜亂夢,他眼睛帶著血絲有些紅腫,用熱帕子敷了也無濟於事,整個人不免懨懨的。


  殷鶴晟不過隔了一個晚上見他,沒想到溫酌竟是形容憔悴,便放下手頭事情問他。這當街遇刺乃是少見的新聞,也就不瞞他,將昨日那事簡單說了。


  殷鶴晟聽罷若有所思,看著溫酌的眼神也帶了幾分審視。溫酌最受不了他這樣的目光,忍不住道:“殿下何必如此看我?縱使溫酌以往乖剌輕狂,如今我也忘得精光,就算有什麽恩怨這會也記不得了。”


  殷鶴晟見他還有臉辯解,不由冷冷道:“襄陽侯文武雙全,怎麽竟生了你這等弱不禁風的兒子?”


  溫酌得他一句刺險些跳起來,隻是攝於洛王的氣勢,有道是輸人不輸陣嘴上卻不甘示弱:“人生五指尚且各有所長,殿下不過因我不武功稀鬆便譏諷於我,未免欺人太甚。諸葛孔明亦無縛雞之力,殿下可覺得孔明先生弱不禁風嗎?”


  殷鶴晟見他嘴利,嗤笑一聲:“孔明是否弱不經風已無從考證,不過你自比孔明可見臉皮定是不薄了。”


  溫酌氣得要命,原先那點憂思愁腸也盡成了腹中怒火。奈何殷鶴晟乃是堂堂皇子到底不能輕易得罪,心裏恨得牙癢,隻得狠狠瞪他一眼,不再答話低下頭奮筆疾書。


  殷鶴晟見他不過拌幾句嘴就生了悶氣,不免又好氣又好笑,哼道:“脾氣倒是不小。”卻見他因生氣,臉色微微酡紅,竟很有幾分春色,不由多看了幾眼。


  溫酌竟是同洛王賭了一天的氣,臨走時也不過嘟噥了一聲告辭便跑了。裴雲看得目瞪口呆,卻見殷鶴晟麵色如常毫不在意很有些想不明白。


  等洛王走到門口時,卻見上官九在街前不遠正同溫酌說話,心裏不由暗暗生疑。


  按說上官九受的傷不輕,這會理應在家休養。然而此君難得救了心儀之人,這會哪裏還肯躺家裏養什麽傷,因曉得溫酌今日上值,便差了一輛馬車在此等候。


  溫酌乍一見上官九正是意外,忙上前道:“上官兄不在家裏養傷,怎麽到這兒來了?”


  上官九道:“酌哥兒也忒見外,還道什麽上官兄,若是看得起我,仍同以往那般喚我九哥便是。”


  溫酌不明所以,料想這上官九興許家中行九,便從善如流喚他一聲“九哥”。


  這九哥立時眉開眼笑,對他道:“昨日我回去後總覺不放心,今日左右無事,便來接你了。”


  溫酌心道這故友別說一張臉長得薄情寡義風流相,為人卻熱枕至此,笑道:“昨日那人乃是我家莊子上一個逃奴,神智昏聵,腦子不清楚,也是我倒黴罷了。不過再如何不走運,也總不見得天天遇著這種事。”


  “欸!酌哥兒這是什麽話,道家常言:謹慎能捕千秋蟬,小心駛得萬年船,平日還須多留心。”


  溫酌麵上應了,心裏卻不由苦笑,心道我便不去害人,那害人的躲在暗處又哪裏防得住?


  兩個人一同坐進馬車,這上官九便報了一處酒樓,溫酌微蹙眉道:“九哥,你手上有傷不宜飲酒。”


  上官九聽他言語關切,心中一樂,答道:“些許小傷不妨事,你九哥又不是閨閣女孩兒,從前習武時跌了傷了不過擦些藥酒了事,哪裏就那等嬌貴了?!你我多日不見,便坐下敘敘舊飲些淡酒並不礙的。”


  溫酌見他堅持便不再相阻。


  兩人便去了碧盈樓,那店家已備了一桌席麵,俱是精致菜點,兩人便聯袂落座閑聊。上官九閱曆豐富又好吟遊,見過不少世麵,不然往日真溫酌也不會對他推崇備至引為好友。可歎如今因他對假溫酌上了心,更是賣力獻殷勤,陳銳又從未見過這等風流寫意的人物,聽他言談亦是開懷,兩人也算得相談甚歡。


  溫酌不勝酒力,不過喝了三杯已有些醺然,上官九見他麵露醉態,心癢得如貓撓一般,正想伺機一親芳澤,誰料外頭門一推,竟是曹三走了進來。


  曹三這一日恰與人約了在碧盈樓議事,才走過門口倒聽見屋裏似是上官九的聲音,便推門進來瞧瞧,鬧得上官九心裏大呼錯失良機。


  溫酌見外頭進了人來被那灌進門的涼風一吹倒也有幾分酒醒,一見又是個溫酌的老熟人曹三,便忙起來打招呼。


  曹鵬乍一見溫酌,心裏有幾分疑惑,道一聲:“酌哥兒好久不見。”轉頭對上官九道:“你也忒不地道,請客喝酒倒把你三哥拉下!”


  上官九難得麵上一哂,道:“三哥何必消遣我,你與咱們又不是外人,左右不過添一副筷子罷了。”說著便要去使喚小二。


  曹三見他當真,連忙攔了,道:“今日便算了,三哥另有事要應酬。下回卻是少不得討你一桌席麵。”


  他有心又衝溫酌一揖,溫酌迷迷糊糊還了禮。


  曹三不由對上官九低聲道:“我聽說昨日你同世子在路上遭了刺客。”


  上官九歎道:“說來話長,好在無事。”


  曹三看他手上還纏著繃帶,嘲道:“爪子都險些叫人切沒了,還叫無事。我看世子醉了,外頭天快黑了,沒的又生出什麽事端,不如都早些回去歇著才是。”


  曹三同他乃是至交,平日說話從沒忌諱,且這話說得在理。上官九倒也不蠢,心道若出了事莫說自己後悔莫及,襄陽侯必定第一個饒不了他。


  這頓飯局便匆匆結了。


  可憐溫酌真應了洛王那句“弱不禁風”,喝了酒後原不過略有些上頭,再經堂間叫那穿堂的冷風迎麵吹了,倒把他硬生生給吹出了風寒。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