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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溫士鬱作為威風八麵的襄陽侯,已經好些年沒如此傷神了。溫酌雖不是什麽乖巧孩子,那也不過一紈絝爾,豈料不但鬧得闔府不寧,還成了京師的新聞。


  這年月朝堂上講究個言官風聞議事,哪位官員要是被人逮著個小辮子,往皇帝跟前一交,那可不是小事。


  溫士鬱自來是皇帝禦前紅人,乃是貴戚中的佼佼者,清流士族的眼中釘。奈何言官也不是蠢人,等閑不敢拿捏聖上親外甥的短處。


  是以羅成瓚跳出來大罵他德行有虧,門風不正,養子不教,為禍一方時,溫士鬱很是愣了愣神。


  偌大朝堂上朝臣們麵麵相覷,都當這位工部郎中失心瘋了。


  工部尚書許仁亦是吃驚不已,還未回過神,隻見羅郎中涕淚交流大訴冤情,告的正是襄陽侯世子仗勢欺人逼奸民女,嚴格的來說是他羅成瓚的未婚妻子。


  這下可比戲文還鬧騰了,這工部郎中的未婚妻好端端的怎麽就成了青樓妓院的歌妓了呢?


  原來這林月娘出身倒好,乃是個官家小姐,與這羅成瓚門當戶對自幼便定下了婚約。偏偏她父親身為知府犯了貪墨一案,因著牽扯甚多,這林知府畏罪自盡,他倒是解脫了,可憐這一家子男丁流配,女眷發賣官婢。這人自是捧高踩低,羅家為了避嫌躲還來不及,哪裏還會上趕著認這門親事。


  可憐這女孩失了娘家靠山便什麽都不是了,她原叫林嬳嬣,因那時發賣的當家主母嫌她一個婢女名字卻如此繁瑣難寫,便做主改成了月娘。林月娘雖做了婢女,從小到底當大戶人家的小姐養大的,行事做派均不是小門小戶的姑娘可比的,不但知書識字,且樣貌亦生得俏麗,那家主見家裏有這等姿色哪裏肯放過,誰知那家主母並不是個易與的,見家主腦筋已打到婢女頭上,還未等家主染指便尋了個牙婆將人賣了。


  這一賣倒叫林月娘落進了脂粉窟煙花巷,所幸老鴇雖狠,林月娘倒也不是笨人,也不知怎麽同那老鴇子周旋的,借著精通琴棋書畫和一副好嗓子倒在掖春樓裏做了一個清倌人。


  兜兜轉轉之下竟又遇著了當年的未婚夫羅成瓚。


  這會羅成瓚少年得誌官拜工部郎中,雖算不得封疆大吏,好歹也是能見著天子的京官。此人乃是個直腸子脾氣,且極有個性,素來不肯聽家裏擺布的,因著如此至今還未成婚。如今見著曾經的未婚妻子落在煙塵裏仍是一派不染纖塵的脫俗模樣,一腔救風塵的英雄氣概都湧上來便要贖人。誰料才與老鴇定了約,未等他取來銀錢,這林月娘倒叫溫酌汙了身子,羞憤懸梁了。


  襄陽侯忍著怒氣,將這般狗血故事聽罷,還未開口已有他門下官員瞿讓出列冷笑道:“羅郎中好一派深情,隻是天朝臣子竟要娶賤籍妓子為妻,且不論門不當戶不對,左無父母之命右無媒妁之言,哪裏當得上什麽未婚妻的身份。”


  “再者,即便羅郎中有心救風塵,也得講求個銀貨兩訖,這女子的賣身契既未到你手,便仍是那青樓妓子,該當如何自由鴇母做主,如何竟是襄陽侯世子之過呢?”


  羅成瓚氣得發抖,奈何瞿讓口燦蓮花一般,又道朝廷明令官員不得狎妓,羅成瓚之所以能在青樓尋著此女,定是平日就流連青樓楚館,真乃丟盡了朝臣的顏麵,反叫他參了一本貪聲逐色,行止放蕩,汙蔑朝臣,其心可誅。


  總算有清流言官看不過眼,又跳出幾人與瞿讓爭論不休,明裏暗裏指責溫酌逼奸人命,放誕不羈,溫士鬱為老不尊放縱幼子雲雲。


  襄陽侯額角跳得厲害,眼看這些言官跳出來接二連三的曆數溫酌在京中的惡行。心裏不由一陣盤算,一時有些後悔,本想著敗家兒子雖莽撞無狀,到底那林月娘不過一個青樓歌妓,便也不曾放在心上,誰知竟被鬧到朝堂上來了,實在大意。朝堂上的風雲從來不可小覷,溫士鬱素來能屈能伸,這時也不管那夥同僚吵鬧不休,口稱萬歲便上前跪伏在地上對皇帝告罪道:“犬子年少無知,親信小人有失體統,如此行徑俱是臣管教不嚴之過!”說罷竟是潸然淚下。


  龍椅上的老皇帝被下麵吵嚷了半天也不見反應,這時抬了抬眼皮,見襄陽侯跪伏於地一臉痛惜不免有些動容,正欲開口,隻聽太子殷鸞晁朗聲道:“父皇,我朝自來律法嚴明,賞善懲惡,雖王子犯法亦與庶民同罪。襄陽侯素來慈和,世子年及束發卻已頑劣至此,罔顧老父鞠養教化,實在令人扼腕歎息!”


  襄陽侯此時跪在地上一番唱作被太子生生打斷,又聽他這般言論,氣得簡直能噴他一臉血,隻礙於皇帝麵前不得發作,形容越發鬱卒。


  隻是他話說到此處,若再要去反駁,也是不妥。他心道太子平日與外戚關係平平,同他溫士鬱亦無半點交情,此時莫不是打算用他家開刀,在朝臣,尤其是清流心中搏個好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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