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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XVI.客廳

  自從那晚過後,費恩想去達豪的熱情便消減了幾分。其實他也不是有多想去那破地方,隻是覺得就算不能以那種身份,能陪同他站在別人麵前也會感到一絲欣喜與滿足。


  眼看出發的日子要到,他又想開了。隻要站在他身邊,這個其他人不會擁有的位置就足夠了。


  這天諾亞突然對他說,晚上要來一位客人。


  費恩有些慌張,因為這客人的到來委實跟突擊檢查似的,他還什麽都沒有準備,而且餐廳的燈泡壞了一個,還沒有修好。諾亞看著他有些焦躁的樣子,笑著揉了揉他的頭:“沒事,不是什麽貴客,而且正好給你介紹一下,認識認識。”


  費恩正在盤算自己找梯子動手把燈泡換掉,聽他這麽一說繃緊的弦終於鬆了下來:“誰?”“我以前的一個朋友。”諾亞道。


  對於諾亞的過去,費恩特別敏感。盡管上次諾亞給他講過過去的事,依舊難以填補那段曾經缺乏自己身影,對自己來說一片空白的歲月。更讓他揪心的是他還曾經有個算得上和諧的家庭,要是中間任何一秒稍微出現什麽差池,現在都有可能會是另一種結局。


  想到這兒,他不由得打了個小小的寒顫,盡管那個被重重戰火洗練過的人,如今已並肩站在了自己身邊。他有些膽怯,卻又無比渴望去接觸他的從前。


  “是戰友?”費恩問道。


  “嗯……是在戰地上認識的。”諾亞回答。


  一直到晚飯準備好了有一陣,客人才姍姍來遲。一開始費恩去開門時還以為那人是走錯了,因為麵前這個男人體型雖然還算不上瘦弱,但完全不能跟普通的軍人相比。薑紅色的頭發因為鬈曲看上去有些蓬亂,男人的右眼前戴著比玻璃瓶底更厚的夾鼻式單片眼鏡,邊上一條騷包的金色簾子一直快垂到肩頭。


  更讓費恩懷疑“客人”身份的是,他以為即便不是禮服,也至少會穿正式一點的衣服。而門口的男人穿著很鮮亮的、帶著明顯巴伐利亞風格的紅白細格子襯衫,外麵套著一件天知道有多少個口袋的淺色皮夾克,上麵還有一片深色汙漬,散發著濃濃的刺鼻機油氣味。


  費恩的手還握在門把上,就保持著這個開門的動作愣在門框裏,一時讓他進來也不是驅趕他走也不是,明明心裏尷尬得要死卻還是沒有什麽反應。


  “嘭!”


  眼前忽然爆起一片白光,沒有防備的費恩被驚得一抖,眨了眨眼。等鎂光暗下去,那個男人很高興道:“噢!很棒,很自然,而且長得也挺好看。”說罷還用沒端著照相機的那隻手衝費恩豎了個大拇指。


  費恩搞不清狀況正要帶著被愚弄般的怒氣發作時,從身後的門廊中響起諾亞的聲音:“保羅!別嚇著我的副官。”


  腳步身踱近,費恩側身退了一步給諾亞讓道。


  “諾亞馮塞弗爾特!你個老鬼,大難不死還能活這麽風光!”男人咧開嘴笑,旋即諾亞一貫嚴肅的臉上也露出淺笑:“托各位的福。”他招呼費恩退後,看了一眼男人皮夾克上的油漬,“不過,我可沒想和你擁抱。”


  男人脫下外套,從那沉甸甸的質感看便不知道那些口袋裏究竟裝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得了吧,我還怕你弄壞了我的小寶貝兒呢。”他胡亂把衣服折了兩折把油漬折在了裏麵,夾在腋下,端著相機走進門中。三個人往餐廳步去,諾亞與那男人在前,費恩緊隨其後。


  “我給你介紹一下。費恩亞尼克中尉,我的副官。”“您好。”費恩扭動嘴角,努力彎出一個也許看上去不那麽僵硬的微笑。男人倒是很熱情地握住他伸來的手:“我是保羅施耐德,可以直接叫我保羅。”


  費恩點了點頭,此時有仆人過來幫忙拉開椅子,三人落座。


  諾亞道:“他當時可是最出色的攝影師,在《人民觀察家日報》裏都堪列首席。”


  費恩這才明白過來保羅並不是什麽戰友,有可能是他剛好隨諾亞的部隊行軍的時候認識的。


  保羅小心翼翼地把相機從脖子上取下來,放在長桌空出來的一側:“都是過去嘍,現在他們把我給炒了。”


  “什麽?”諾亞的吃驚僅限於手上的動作頓了半秒,“但你是最好的攝影師。”


  “唉,也是我自己不想幹了。”保羅聳聳肩,“本來戰地記者這差事就夠危險,到了後來我連拍什麽照片都要聽那個瘸腳小魔鬼的。我自己遞辭呈沒人幹,於是我就消極怠工,他們就把我給炒了。現在我是自由工作者,寧願把照片賣給那些小報社也不想連焦對在哪裏都要聽人指手畫腳。”


  “那也好。”諾亞點點頭。這時候主食被陸陸續續端上來,還有好幾紮黑啤。諾亞端起酒杯:“都是老熟人,不拿葡萄酒跟你客套了,幹杯。”


  保羅也舉起酒杯與他碰杯:“得了吧你,就是摳。幹杯。”


  費恩被冷落在一邊,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倒也沒怎麽不高興,隻是看見麵前滿滿當當的一紮黑啤酒,“咕”地咽了口唾沫。當然這一切都被諾亞看在了眼裏。


  “我的副官,他不是很喜歡酒精。”他對保羅道,


  “是麽?”保羅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鏡片旁的金鏈子一抖一抖的,他轉頭對費恩笑了笑,“那你跟著你們指揮官可有的受了。”


  說完他低下頭去思考著要從哪邊下刀切牛排。趁此機會諾亞偏過頭去看了費恩一眼,不出聲地用口型重讀了一遍保羅那句“有的受了”。費恩望著他的微笑一愣,感覺自己明明一口都還沒喝,便上頭了。


  燈光映在費恩海藍寶石一般的眸子中,聚成兩個明亮的光點。


  洗了之後還有些濕潤的金發不像平時那樣服帖在頭皮上,而是自然地垂在仍泛著紅暈的臉兩側。為了不讓諾亞和他的朋友掃興,他還是盡自己所能喝下了那一紮啤酒。以至於目送仆人把保羅送回客房之後,他還是在諾亞的攙扶下才得以安全地回到了三樓的主臥室。


  連洗澡的時候,諾亞都在外麵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他說話,生怕他洗著洗著癱倒在浴室裏似的。


  今天他料到會待到很晚,果不其然諾亞和保羅一直敘舊直到九點多。所以費恩抽空給羅爾夫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今晚不回去。現在聽著耳邊淅淅瀝瀝的水聲,他也是難得不用擔心寢室那群人會怎麽意淫,放鬆地靠在床頭。隻是心裏仍亂糟糟的。


  他聽到水聲停歇,一會兒後腳步靠近。諾亞穿著寬鬆的汗衫,外麵披著浴袍,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上的水一邊走過來坐在床沿。費恩正在深思,並未抬頭看他,許是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諾亞把毛巾擱在床頭櫃上,坐上床將費恩一把撈過來抱在懷裏。


  明明對方是個帥氣的小夥子,比自己矮不了多少,想必在外麵也受了不少女性的青睞,可是就這麽抱在懷裏,隻是覺得很軟,很小,很可愛,讓人忍不住想揉一揉那頭柔順的金黃色頭發。


  諾亞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就這麽毫無預兆地,莫名其妙地,義無反顧地,一去不返地彎了。


  “在想些什麽?”他湊近費恩的耳朵輕聲道。費恩很放心地把身體重心交給他,想了一會兒,慢吞吞地開口道:“你說,戰爭結束了,這裏還會不會繼續運作下去?”


  “我沒有辦法給你準確的答案。”諾亞道,“這裏,比起被吹破天際的那些功用來說,隻是個維護統治的工具罷了。但,正是出於這樣的目的,為了保持人民的熱情,這個謊也許會被繼續下去。但你放心,隻要我在,我會盡我全部能力不讓任何人動你。”


  “不。其實我真正想問的是,費恩忍不住,掙開諾亞的手臂,盤起腿與他相對而坐,“我們這樣的人,也會一直被國家被所有人唾棄麽?我在光天化日下,這輩子就隻能是一個跟著你的副官?”


  諾亞難得地愣了一愣,他沒料到費恩會問這樣的問題。果然有些事情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從前他總帶著那副冰雕一樣的表情,仿佛對世間所有事情都漠不關心,而現在居然在乎起這個。


  他不忍心說,卻還是說出了口。平生第一次不敢直視某個人的眼睛,竟然是他的,那雙足夠讓自己餘生數十年都魂牽夢縈的藍色眼眸。


  “因為在外人眼裏,我們是罪人。”


  遲了兩秒,他才抬頭去看費恩。沒有看到失望的神情,隻見他笑著歎了口氣。他很少那樣出於心底淡淡地笑,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宛如春天到來時照在粼粼的萊茵河上的第一束光。但這樣的笑,讓諾亞的胸腔內泛起隱隱的酸澀。“我知道啊,感覺好像,戴著枷鎖一樣。這一世都得戴著,做永生永世的囚徒。”


  話才說完,他又被諾亞拉過來緊緊抱住。力氣比之前更大,像是怕一鬆手就會失去,所以用了全身的力氣將他留在自己的懷抱裏。


  他不會說那些情話。他用這樣的辦法來告訴他,我在你身邊。


  費恩閉上眼,就這麽趴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是罪人又怎麽樣?再渾的水,他都淌過來了。


  況且,他再也不像以往無數個日子一樣,是孤身一人。


  “你是因為今天我向保羅介紹的那些,才不高興的麽?”諾亞問道。感覺他手的力道稍輕了一些,費恩直起身,先搖了搖頭,隔了一會兒又點點頭:“因為這樣才開始想的,不過你別誤會,我可沒有不高興啊。”


  諾亞傾身握住他的手,褐色的瞳中閃著真摯的光芒:“相信我,我也很不滿——不能告訴其他人我有你這麽優秀的愛人。”


  “無所謂。”費恩笑笑,主動吻住了諾亞。諾亞繼續加深這個吻,攔住他的腰將他整個人拉近。從嘴唇吻到耳垂,一路蔓延到頸側和精致的喉結。一隻手緩緩愛撫著他腰腹上緊實的肌肉,同時將他身上那件白襯衫的扣子一顆一顆解開。


  酒後身體變得更加敏感,隻經過簡單的觸碰便陷入深深的渴求之中,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接受諾亞占據自己的身體。


  當諾亞翻身把費恩壓在身下的時候,費恩突然想起什麽,猛地抬手擋住諾亞正要落在自己胸膛上的吻:“等一下!施耐德先生的話,不會聽到麽!”


  “這個嘛。”諾亞撥開費恩的手,眼中盡是蓬勃的情欲,卻還是裝作深思熟慮了一下,“你可以直接叫他保羅,他的睡眠質量我再了解不過,當年就因為這個,錯過了許多次拍攝半夜衝鋒突襲場麵的機會。所以,就算我們現在到他的床上去做,他也不會醒過來的。”說罷,他伸手把費恩身上僅剩的那條內褲脫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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