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節
的白袍僧人一眼。想,或許是此時的法海禪師與平日是格外的不同,有些像……有些像……是了,他看桃花的眼神與掃塔是很像。那種似淡漠掃過有死專注凝望。
素餡一想到,就趕緊打住,正是還沒說的,早送完,早些回去。他,該掃地了。
“對了,禪師,這是你前兩日要修的東西,已經修好了,給你送來。”
法海眼睫一顫,手指了指石桌,“放下便走吧。日後,東西放院外即可。”
許仙一愣,應了一聲,放下東西後行了一禮便離開了。奇怪的是,木盤放到石桌上竟一絲響聲都沒有。
法海的房間原來是沒有牆的,隻是三十年前為安靜在幾間房間四周圍上了牆。
法海轉身入門,他走到床頭的櫃子邊,上頭唯有約一尺長的錦盒與一小袋佛光暗淡的桃花。法海將昨日的取下,在放上今日新收的。花囊在靠近錦盒時金光一閃,而後歸於平靜。
他望了錦盒一會兒,伸出手似是想摸一摸那已經十分陳舊的盒子,可之間還未碰觸到盒蓋有被他自己像針紮了似的收回來。
他有凝視了錦盒許久,才如同自言自語道:“今年的桃花快謝盡了。要結桃了。”
話音落後,房間又歸於寂靜。無人答。
他的目光停留在錦盒上,自日中至夕陽斜,太陽的餘暉中,他喃喃道:“我……不擾你。”
章十一:何謂喜歡
許仙,等了白素貞十六年。
法海,也同樣等了十六年。有或者說他等明日,等了他的半生。
法海知道,明日,白素貞的機緣至,同樣他的機會也等到了。
他走到塔門前,與守塔神將要片刻方便同白素貞一談。
法海的麵子,守塔神將是給的。
白素貞站在門內,十六年,被壓在塔底的她依舊是溫婉的模樣,問道:“禪師可是有要事?”
今日是個陰天,但明日一定是個好天。
天已將暗,半昏的光線裏像極了那一天破曉。
他道:“白素貞,你可知,喜歡為何?”
白素貞訝異,不想這位高僧竟有這樣一問,她遲疑道:“不知禪師為何有此一問?”
法海抿了抿唇,“曾有人問我,可知何謂喜歡。”聲音淡漠,依舊是一慣的樣子,隻是微啞。
其實還有昨日,他遇見了一隻狐狸。
……
影疏是來金山寺還願的。好吧,身為一隻狐妖,她是陪自家的傻相公來的。原因就是肚子裏那突然多出來的二兩肉。
金山寺這個地方,他不大樂意來,也不想遇見些個什麽。男人去大殿還願了,她這個順帶的,腳一轉就跑到了後花園。金山寺的風景可是出了名的好。
肚子裏長了肉,狐妖也小心起來,隻是老遠一陣風來,帶來了兩點粉紅。影疏一愣,伸手接過一看,“是桃花。金山寺,哪裏來的桃花?”
她還記得……影疏低垂了目光,曾經有條傻蛇,埋怨金山寺連株桃花都沒有。酒後胡言亂語的說了許多,她記不大清了。其中似就有說那和尚不近人情,他想要株桃樹他都不給種。他說話顛三倒四,來來回回就那麽幾句。而她隻覺得好笑,人家高僧大方丈,又憑什麽因為你蛇妖一句喜歡,就將桃花往自家寺廟種。
影疏順著花瓣飄來額方向尋去,發現桃花是在一座小院中飄出來的。院門並沒有鎖上,影疏推門進去,隻見豔麗的桃花突兀的出現在一片清幽之地。
“嘖,哪個和尚想出來的,在和尚廟種桃花,一個清淨出塵,一個紅塵裏流連。兩個放在一塊兒,不倫不類。”影疏自言自語道。
她搖了搖頭,想走,剛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她跨過門檻,走到桃樹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小小狐狸,你原來會有一個叔,雖然老師犯傻,但修為還是中看的,拉出去光看臉也能撐兩分麵子的。可惜……他太傻,一不小心傻過頭……以後,你可別學他,固執的要命。再高深的修為也敵不過自己找死。”
影疏想起那條赤煉,眼眸低垂,歎息道:“老蛇妖,這金山寺倒是種下了桃花,可惜幾株桃花又能代表什麽呢?”
她還記得那條老蛇妖驕嬌二氣,懶得要命,卻做了那許多。
還還記得四十多年前,那條老蛇同她說他要閉關是的語氣,漫不經心的,讓她以為他也不過頂多堅持個兩三天也就是極限了。可誰曉得從那一天一直到她離開鎮江,整整五年,他都將自己關在他的小屋裏。後來還聽人說他三千五百歲半整雷劫,度過百道雷劫之後還強行度飛升千道雷劫。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活下來後,為法海所……但是影疏想對於那條蛇來說或許死在雷劫之下的他會幸運許多。
“娘子,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影疏回頭過,一笑。他出來太久,莫個人找來了。
書生模樣的人,上前拉住她的手,無奈笑道:“你可讓我好找。”
影疏嗔他,“這不是找到了。我又飛不了,你急什麽。”
書生聽了隻是笑,也不反駁什麽,“願已還,我們回家吧。”
回家啊。
影疏莞然,將手心的兩瓣桃花撒回風中,“走吧。”
書生扶著影疏剛走到門口,迎麵便撞上了一個眉須皆白的老和尚。影疏一愣,書生已經行禮,口中道:“法海禪師。”
法海!影疏抬眼看去。
法海蹙眉,回禮道:“施主。此處不接待香客。”
書生聽聞連忙告歉,“學生不知,誤入此地,望禪師勿怪。”
他邊說著邊不動生色的將影疏往身後藏。
影疏一個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真是,這個書生啊,一麵想她來一麵又怕她被看破身份。都跟他說了,她現在是人,早不是什麽狐妖了。兩輩子,都是怎麽個木頭腦子。
法海目光一頓,靜默一會兒,突然從腕上取下帶了許久的手珠遞給影疏。這一動作嚇得書生連忙將人護到身後。
影疏:“……”
法海:“……”
書生:“呃,那個,禪師……”
法海道:“強脫妖骨,傷及根本。已懷子嗣,若無意外,壽不足十。”
書生一驚,剛想詢問什麽叫做壽不足十,誰會壽不足十。卻聽影疏道:“那禪師這是要連大帶小一塊兒收了去麽?”
影疏話中帶刺,法海聽了任然是那冷清模樣,“詞佛珠穩你根本,於你三人皆有益處。”
書生一聽,連忙接過道謝。
影疏嗤笑一聲,“禪師果真如世人所言一顆佛心,但不知我一隻要如何得禪師青眼?禪師可還記得殷瑟這個名字?哦,您是一介高僧怕是不記得。我幫您想想,他是一條蛇,三千多年的修為,半步成仙。這樣的妖不多,您可還想得起來。”
法海一言不發。書生有些無措的站在一邊。
影疏推開他自己站到法海的正對麵,她拿過紫檀佛珠,讚歎:“果真是好東西,佛力深厚,禪師對一隻素不相識的妖都能如此,怎麽對他……怎麽取了他的一條命?”
法海回答:“他入魔,食人心。”
“那你可想過他是為了誰?那條蛇是我見過最瀟灑的人了。”影疏目光悠遠,“往事不掛心,無欲也無求。”
她望向一語不發的法海,心中有許多想說,想為那條蛇問一問,想要狠狠質問這位佛門高僧可知當初有一隻蛇妖不計所有的喜歡過他。
隻是在對上那一雙澄淨無垢有如水鏡般的眼眸時,突然覺得她什麽也問不出口,不論問什麽說什麽都是沒有意義的。對於麵前的這個人她說的再多,曾經那蛇付出的再多對於他來說都不過是人世中的塵埃,需要拂拭幹淨,看透看破的東西。
她閉目一歎,“罷了,禪師佛門中人,六根清淨,風花雪月的事你躲都來不及,更何況是一隻妖,還是條公的。不論是我說的還是曾經他說的,禪師便都當沒聽過吧。影疏唐突妄言,還請見諒。多謝禪師贈次佛珠,告辭了。”
法海手撚一百零八顆佛珠,從容而淡漠,像是一塊化不開的冰。
影疏拉著呆在一邊的自家書生,繞過法海離開,知道走了近一丈遠,忽聽風聲中那和尚問道:“何謂喜歡?可否,告知。”
影疏聽聞停下了腳步,她回頭道:“不過是禪師腳下塵埃。不堪禪師垂眼一望。禪師又何必明白呢。”
法海轉過身,身後是幽幽青竹中桃花漫天,他道:“他曾問我。你們既為友,你可知他口中所言喜歡?”
書生摸不著頭腦,影疏也一愣。
法海見影疏不答又道:“我曾見你們相談甚歡。他可曾同你說過?”
相談甚歡?
從那蛇妖重新遇見這和尚算到她離開鎮江,滿打滿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