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節

  以滲透進皮肉鮮血暖到骨頭裏。殷瑟眯著眼睛看眼前突然出現的好幾個和尚,不明白了。那和尚前一刻還給他洗了個涼茶澡,怎麽下一刻就……就低著眉目坐在他的身邊細細的為他上藥。蛇妖晃了晃兩之間撚著的酒壇子,酒水“當啷”作響,隨後他明白了。


  月色迷離,半邊明半邊昏,真是個適合做夢的好時候啊。


  殷瑟甩手扔了酒壇,還餘留小半壺的烈酒順著台階骨碌碌滾下灑落一地酒水與醇香。


  沒骨頭的妖精往記憶中那溫暖的所在一靠,軟綿綿的沒了形狀。那和尚瞥了他咿呀,似又要開口教訓。殷瑟曉得,於是不樂意他開口,這是殷瑟的一場美夢,又怎能忤逆了他的心意。那個和傻瓜到底隻是動了動唇,最後還是上麵都沒說。


  殷瑟笑了,蹭了蹭法海的肩頭,努力集中已經飄忽了的視線,“一個文德,兩個文德,嗬,三個文德。我們許久沒有這樣一起看月亮了。可惜,今夜的月色不大好……”


  春風拂來,微涼,帶來屋邊的兩株桃花落雨。嬌豔的花紛紛揚揚的落在桃花色的衫雪白的襟裳。殷瑟拂開落在臉上的兩瓣桃花。蛇妖可糊塗,頭一動就滑下了法海的肩頭。一隻粗糙卻十分溫暖的手接住了沉甸甸的頭,殷瑟拿臉蹭了蹭,灼熱略麻,帶著令人心安的檀香味。


  他笑,頰邊深深的酒窩讓著浪蕩紅塵幾千年的蛇妖多了分與歲月不相符的純真與幹淨,這是一個會做夢的人。


  殷瑟伸出手,輕拂去那雪白僧衣上的粉紅花朵,“文德,你看,桃花多好看。雖然比我差了一點,但是你和著它就會覺得和這個人世間離的很近。你為什麽不喜歡呢?我這隻妖精雖然脾氣不大好,可也不是十惡不赦之輩,不違你口中的善惡之理,你怎麽就……”


  他輕顫著眉眼住了聲,似乎不願意再這般說下去,放低了自己的姿態。他已經看不清此時這和尚的眉目神色,他想看清楚些,好好的看清楚。雙手勾住那人的脖子,將臉緩緩湊近,可越湊近越是……看不清。


  蛇妖眨了眨眼睛,眼前人疊影重重,世界晃動搖個不停。


  他一惱,雙手“啪”的捧住那張冷俊的臉,口氣嚴肅:“文德,你別晃,你晃得我眼都花了。”


  和尚似被他的動作驚到,棺材板似的臉總算露出了略顯錯愕的眼神。殷瑟好容易看清了一點,就見他這模樣,忍不住“哈”的一笑。


  樂極易生悲。


  就在這蛇妖得意之際,一陣落花而來,直撲這妖精。都說亂花漸欲迷人眼,此情此景可足夠迷人心神。


  隔花的一望,風中衣衫的糾葛纏綿。


  蛇妖怔怔的凝視那依舊棱角略銳的和尚,歎息般的柔化了眉眼。心中一燙又是一疼。捧著那人的手也在不知覺間落下重新勾上脖子,手心是一顆顆帶著那人的溫度的圓潤的佛珠。這蛇妖怕是已經不記得自己的手前不久還被這佛珠開了個口子。


  他隻是想他一定喝錯了酒,竟然真的傻到一頭撞在了那人的頭上,完成剛剛未完的事情。


  他讓這一場美夢親手結束在自己的手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嗬,果然,又撞上樹了。”蛇妖無意識的低聲喃喃,“文德……斐……文德……”


  口中反複這的名字,珍而重之的被他在唇齒間挽留糾纏在輕輕的近乎溫柔的將這普通的文字緩緩念出。


  一遍又一遍,不知厭煩,不知疲倦。


  他在讀字在念名在喚人還是在思,他自己也解不開的,結。


  章五 漫漫紅塵,十年癡

  日上三竿。


  蛇妖迷迷糊糊的翻了一個身,隻聽“啪嗒”一聲,不巧,臉朝地。


  殷瑟蜷著身體,又在地上趴了會兒才睜開眼睛,抹了把自己的臉,應該是沒有破相。


  他迷蒙著眼坐起來,嘿,難得有一次醉醒了竟然頭不疼。


  他盤腿坐著支著臉想,昨天他找那小狐狸喝酒去,然後他幹什麽了來著,好像……呃……好像,嘖,是不是被他混蛋和尚潑了杯茶!

  殷瑟往身上嗅了嗅,還好沒什麽味兒。


  蛇妖憋著口氣站起來,一把拉開門,之間樓梯上的酒壇整整齊齊的擺著,沒喝完的也塞上了塞子,沒開封的就自成一堆放在一邊。


  殷瑟一挑眉,奇了。恰好白羅裙紅披帛上頭都搭著銀花,狐狸個個貌美,這狐妖一打扮真是格外的順眼。蛇妖倚在門邊欣賞了兩眼,然後目光就定在了裙邊的……食盒上。


  影疏好笑的在樓梯上做了下來,不用他招呼,蛇妖十分主動的坐在了她的旁邊。哦,你說男女授受不親啊。殷瑟問:能吃麽?


  一隻狐狸青樓的,一條蛇逛青樓的,他們要這個幹嘛用?


  影疏先端了碗清湯給這蛇妖,殷瑟接過有點燙手,便邊吹邊喝眼睛不停的瞄著影疏手中的糕點。


  狐狸好笑的白了他一眼,“放下全是你的,急什麽呀。”


  殷瑟砸吧砸吧嘴,“從昨天到今天除了酒爺什麽都沒下肚,餓著呢。”


  影疏差異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去找你家那姑娘了麽,人家沒給你吃的啊?”


  蛇妖回味了一把昨天的涼茶,不大想說話。


  影疏見那蛇黑了臉,想來不是什麽好回憶,忍不住勸:“天涯何處無芳草……”


  蛇妖抹了把嘴,道:“我好像忘記洗漱了。”


  狐狸:“……”


  蛇妖又將臉湊了過去,“你看看髒不髒啊?誒,我昨天好像撞到什麽東西了。”


  影疏吞下到嘴的話,知道著混蛋不聽勸,就隨便看了兩眼,道:“挺幹淨的,就是嘴巴撞的有點狠,破皮了。”


  殷瑟摸了摸,“不疼啊。”


  “又不深,早好了。”影疏回道,將殷瑟喝幹淨了的碗收回了食盒裏,然後遞給了他雙筷子。


  殷瑟伸手去接,銀狐突然眼神一凝,一把捉住他的手,“你爪子怎麽了?”


  “嗯?”殷瑟疑惑的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掌心上一條長長的傷痕截斷了掌心的紋路,已經結痂了想來雖然長但是細細的一條也不深。


  蛇妖無所謂了拿過了筷子夾了塊桃花糕,鼓著腮幫子道:“沒事,不疼了。”


  “你當我瞎,這上麵分明就是被佛氣傷的。”影疏蹙著眉,“你什麽時候招惹了和尚……了?”


  這狐狸愣了好半晌,蛇妖眼看著抬眼越深越高有點刺眼了。一陣風來,樹林隨風搖曳,如浪似潮,一路從天的那一頭到殷瑟的麵前,然後吹亂了一頭未束起的長發。


  耳邊響起那狐狸有些飄忽的聲音,“蛇妖,你那個心上人叫,叫上麵來著?”


  殷瑟眯著眼睛,望著樹梢上若隱若現的一角屋簷,懶洋洋的回答:“文德,斐文德。”


  “……”影疏木著長臉,然後掏了掏耳朵,“你再說一遍,叫什麽。”


  殷瑟吞下嘴裏的茶點,剛要張口,影疏已經高聲吼了出來,“斐文德!斐休的兒子斐文德!我……老蛇妖你瘋了!”


  麵對一副天要塌了似的影疏,殷瑟卻很平靜,他漫不經心的沏了杯茶抿了口,有點涼了。他放下茶杯淡淡回道:“約摸是病了。”


  “……還能治不?”影疏也自己倒了杯茶壓壓驚。


  殷瑟將筷子投進食盒裏,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道:“挺嚴重的。單位不樂意治。”


  影疏也靜默了半晌,最後歎了口氣,開始收拾東西,“那我就……祝你好運。”


  殷瑟撇了她一眼,拿出帕子擦嘴,“爺我運氣向來不錯。”


  影疏無言,忍了了許久,東西都收拾好了,還是忍不住說道:“他是個男人,你不是隻欣賞美人麽。”


  殷瑟看著遠處山青煙雲淺淡,他摸了摸下巴,輕笑了一聲,“那和尚可俊俏,美人,可沒他好看。爺以後,就樂意欣賞他這一個。”


  影疏有些急了,“那他也是個和尚,出家人,六根清淨。你看看你那手,誰不知道金山寺的法海佛法高僧,他收了過少個妖精你不知道啊!你藝高人膽大,可要是一不小心陰溝裏翻船了呢。”


  殷瑟哈的笑出了聲,懶洋洋的靠在欄杆上,陽光照在臉上顯得這張臉上白的好似透明。


  “第一,我既沒想過上他,也沒準備讓他上我,由他六根清淨吧。第二,他不是個濫殺的和尚,收的都是那些該死的。並且我不信,他會想要殺我。最後……”殷瑟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我倒要看看我若成了仙,這船怎麽個翻法。”


  影疏抬頭看那蛇妖,嘴唇動了動,最後竟隻能冷冷的嘲弄了一句,“蛇性主淫。大人,我這樓裏的姑娘可都還想著您老呢。”


  殷瑟負手彎下腰對著她眨了眨眼,“區區不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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