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目擊
浦安市沒有匯城繁華，但卻是個生活節奏悠閑，適宜居住的城市。
張馳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用自己的身份證租到了一間地處偏僻的小公寓，租金便宜，相對的房屋條件也好不到哪去，這對逃亡中的兩人來說根本不重要，隻要有個落腳點就知足了。
收拾好破舊的房子，張馳擺弄著唯一還算漂亮的擺設，那是房東好心送他的一本台曆。看著最新一個黑色的圓圈，張馳感慨萬千，距離被綁架那天，已經快兩個月了，這期間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難以置信，唯獨身邊這個男人真實到讓他無法忽視。
“阿峰，從今天開始，我要教你很多生存的常識，想要好好在一起生活，就必須去工作，不能再做違法的事。”張馳拉著許立峰端端正正坐到窄小的餐桌前，將筆和紙推到許立峰麵前。
“你說沒上過學，那你識字嗎？自己的名字會不會寫？”
許立峰在紙上端端正正寫下自己的名字，“也不是完全沒上，隻上到初中畢業。”
“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
指尖描繪著紙張上形態飛揚的文字，張馳勾起唇角微微笑著，“字意外的漂亮呢，這就足夠了，再加上你高大的體型和俊朗的外表，去一些比較有情調的私營小店應聘應該沒有太大問題，隻不過你與人相處的能力差太多了。”
“我該怎麽做？”
“首先，笑給我看。”
……
連日來大量閱讀報紙和書籍，甚至看了多部令人犯困的無聊電視劇，一切隻為增強許立峰的語言溝通能力，當然，成果也是非常顯著的，唯獨‘笑’是無論如何也學不會。看著許立峰扭曲到讓人胃痛的表情，張馳還是放棄勉強對方。
當禮儀，談吐，造型，全都具備的時候，許立峰不負眾望的得到了一份在西餐廳當服務員的工作。這種感覺很奇妙，意外的踏實安心，每天下班都會很晚，但不管有多晚，家裏都會亮著燈，還有一個守在桌邊等他回家的人。
張馳考慮過也去找一份工作，卻被許立峰嚴令製止，他們心裏都清楚，張馳是個已經被宣判‘死亡’的人，若是去正規的公司應聘，一定會鬧出亂子。許立峰搶劫得來的贓款更是不能動用，這是張馳唯一的堅持。
“你不需要去工作，我養得起你。”
對於許立峰的獨斷，張馳笑著回應，“這話對一個男人說，一點也不感人，我好歹是個工作能力出色的社會精英，呆在家裏就是浪費資源，不過你的想法我明白，我會想其他辦法的。”
不僅僅是資源浪費，張馳心裏還有另外的擔憂，他很怕，如果兩個人都為生活不停奔波，說不定還會走上自己和程俊的老路，他不希望再次發生那樣的事。這一次，他決定為了這個人放棄固執，想要生存，方法多得是。
上天賜予他一種天賦，何不繼續利用呢？不管是商標設計，建築外觀，還是一些隨筆漫畫，張馳都會去嚐試，投標賺來的錢再加上許立峰的微薄薪水，還是勉強可以維持兩人的生活，日子也算過得平靜溫馨。
甚至比和程俊在一起的時候還要踏實充實，不需要擔心對方有意無意的招蜂引蝶，不用為意見不合而絞盡腦汁緩解矛盾，因為他知道，許立峰的世界隻有他一人，再容不下其他，就像一隻忠實的家犬對主人唯命是從。
像每個平凡而又千篇一律的下午一樣，張馳提著晚餐要用的蔬菜走在樹蔭下，享受著夏末微涼的清風，若說有什麽不同，那應該是今天這一天存在本身，就注定不同。
被綁架後的第九十九天，多麽別致的紀念日，若不是過怕了之前那種分不清晝夜數不清日月的生活，張馳也不會對這一天如此敏感。像是害怕淡忘一般，他在嶄新的台曆上，畫下了一個又一個圈，從加油站相遇那天開始，一直畫到今天為止。
不知道許立峰有沒有發現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張馳不禁淡笑，隨即又隱去笑意，他還不想被路人看到這麽丟臉的表情。
一聲輕喚由背後響起，被風吹散在耳際，聽不真切。
錯覺吧？張馳停下腳步，目光在附近不斷搜尋，如此陌生的城市，如此偏僻的地段，怎麽會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那些都不值得在意，他今天要做一桌好菜，來紀念特別的相識與特別的相伴。
在沒人發現的角落裏，程俊震驚的看著那一道熟悉卻消瘦的背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中下意識撥出張馳的電話號碼，隻傳來提示關機的空洞語音。會不會是看錯了？或是很相似的人？
不對！當他聽到自己呼喚的姓名時，確實是停下來尋找了，一定不會有錯，怎麽可能有長得一模一樣甚至同名同姓的人？就算有，也不會這麽巧的讓自己遇見。
程俊保持一定距離，偷摸跟隨那道身影來到一片老舊的居民區，眼看著那人鑽進一棟破磚房裏，心中說不出的酸澀。
他們都是某家大規模裝修設計公司的大牌設計師，拿著不菲的薪水，賺著外塊開著豪車，住著寬敞奢侈的公寓，張馳更是個對生活講究到苛刻的家夥，到底是發生了什麽，讓他甘願窩在這樣髒亂的地方苟且生存呢？
難道是被脅迫嗎？有什麽把柄被罪犯掌握？程俊點燃香煙在樓下的樹蔭裏走來走去，心好煩，好想衝上去問一問，可又怕終歸是自己認錯了人。
電話鈴聲接連不斷的響起，程俊不堪其擾，幹脆調成靜音。他會來到這個地方完全是個意外，接的私活是給新建成的小區設計幾個不同房型的樣板間，不遠處就是建築工地，他隻不過是跑出來買煙，天知道怎麽會有這樣的奇遇。
已經接納了張馳死亡的消息，痛哭過，後悔過，消沉過，時至今日，除了心中無法剔除的留戀以外，也隻剩下平靜。
而此刻，張馳的再次出現無疑打破了這份平靜，想要靠近，想要傾聽，想要重新開始的心情不斷擴大，好想立刻衝上去緊緊擁住那個人，向他訴說這份快要壓抑不住的思念。
高處傳來的吱呀聲，引得程俊抬起了頭，三樓那個沒有封閉起來的破陽台上，心心念念的身影展現在眼前，身上的白色T恤寬大得不像他的衣服，收起衣架上那些被單的動作嫻熟且安然。
是他，不會錯！他真的還活著。那淡漠的麵容掩不住眉梢眼角透露的絲絲媚意，就算遠得看不清，記憶深處那顆淚痣也自動被描繪進畫麵。程俊不自覺的握緊手機，幾乎將其捏碎，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阿馳，我來救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三更，填完省心~~~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