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楊高感覺身側一陣風起，他不得不緊緊扒這龍八的背，而後一瞬間感覺身子像是被抽進了真空罐子中一般猛然縮緊，一雙龍翼將在他兩側展開，讓他看不見其他。下一秒，他的頭發被吹得亂糟糟地擋在眼前，耳邊還有隱隱的低吼聲。


  待他覺得身子不再有壓迫感了，稍稍坐起身子，扒拉了一下頭發，揉了揉眼睛，他竟然真的騎著龍在空中飛翔。


  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城市，此刻在他的腳下，變成了一串串的燈火，如一張泛著橘色燈光的網。他耳邊是夏日的風聲，兩側是無盡的夜幕，連星星都變得很近。


  楊高有些激動得抱住龍八的脖子，興奮地大喊：

  “真的是龍啊！！我真的在飛啊！！”


  龍八隻是稍稍扭過頭，低聲說了一句：“抓緊。”然後猛然加速，豎直地向更高的地方飛去，然後又如自由落體一般向下墜去。


  強烈的失重感，使得楊高除了抱著龍八的脖子嗷嗷亂叫，鼻涕眼淚都被風吹了出來，可卻依舊不舍得閉上眼睛，側著頭看著周圍的一些，包括自己所倚靠的這條龍。


  不知何時，龍八已帶著楊高飛到了一片海域之上。夜晚的大海黑漆漆的，連個巡航船都沒喲。龍八時不時扇兩下翅膀，就那麽晃晃悠悠地在距離海麵不遠的地方飛著。


  楊高也漸漸從剛剛那驚險刺激地飛行中緩過神，卻依舊沒有坐起身，隻是僅僅抱著龍八的脖子。


  一人一龍誰都沒有說話，周圍寂靜一片，天空的星星都落入海洋，也落入他們的眼中。


  過了許久，楊高忽然把臉埋在龍八有些硌人的後背上，悶著聲說：


  “我真的不是中二病啊。”


  龍八沒有回應他，隻是繼續平穩地飛著。


  “你看，這不是真的有龍嗎，”楊高用手撫摸著龍八的鱗片，“所以爸爸那個時候一定不是騙我的。”


  “從小我爸爸就和我說，媽媽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就問爸爸，媽媽怎麽會不認得路呢，他就告訴我，媽媽無意間去了另一個世界了，所以才會迷路，要打死boss才能回來。那個時候，爸爸總是帶著我一遍又一遍地打著某個遊戲，可我從來沒有通關過。”


  “爸爸總是會給我用木頭或者硬紙板做盔甲做寶劍，他說我們都是騎士，有一天一定要把媽媽救回來。”


  “後來，當我終於把那個遊戲打通關時，爸爸卻躺在白色的床上，把他那把寶劍塞到我手裏，和我說，他要去救媽媽了。”


  “我還記得，那天我哭了，我拉著他說我也要一起去打魔王救媽媽。他卻笑著說，一次隻能去一個人，而且萬一失敗了就回不來了，我要留在這裏以往萬一，到時候再去救他。”


  “我問他，如果他失敗了，我怎麽才能把他救回來。”


  “爸爸說啊：‘等你召喚出神龍，拯救了世界，我們就回來了’。”


  “你看，我真的有神龍了，也拯救了世界，他們怎麽還沒回來呢。”


  楊高說到這裏，閉上眼睛，耳邊是龍煽動翅膀帶起的風聲，海水潮濕的鹹味混著夏日的水汽貼在他的臉上，身下堅硬的鱗片卻帶著恰好的溫度，忽然鼻子一陣酸澀，緊閉的眼睛也有些濕潤。


  “隻是你拯救得還不夠而已，”沉默了許久的龍八忽然開口道，“還沒有打到大boss，所以他們才沒回來。”


  楊高還未流出的眼淚又憋了回去，輕聲問：


  “真的麽。”


  “真的，”龍八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我是龍，不會騙你。”


  楊高笑著彎了眼睛，看著廣闊的海域，深吸了一口氣，一手抓著龍八的後背，一手高高舉起，大聲喊道：


  “神龍，我們飛！”


  仰衝而起，楊高感覺自己的頭皮都要吹掉了，但依舊興致勃勃地抱著龍八，然後在陣陣風聲中，小聲說了一句：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