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生死一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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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方才那名退下的黑衣女子複又回來了，在門外稟報了一聲，便見有人進了廳堂，正是冷紅葉。她一身紅黑相間的衣裙，發飾不整，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她走進廳中，瞥了一眼在坐的沈玉和花令語，又把視線挪到廳中唯一的陌生人身上，不高興的皺了皺眉頭，“是你找我？
段傾城見她看著自己，隨即點了點頭，“是，請紅葉姑娘隨在下前去救人一命，在下定當重謝。
“救人一命？冷紅葉聽到這話，仔細打量了對麵那人一眼，眉頭皺得更深，“我為什麽要去，我又不認得你……
冷紅葉的話讓段傾城一顆剛剛升起希望的心沉到了穀底，她現在變成這副模樣，自然沒人會認得她，況且她又不願在沈玉麵前透露身份，該怎麽辦才好？
“在下與紅葉姑娘交情不深，紅葉姑娘自然不記得在下，也不願意記得。她急切之下，持刀單膝跪下，把麵前的冷紅葉葉嚇了一跳。
“你這是幹啥？見對方突然行這麽大禮，睡意也被驅趕一空。
段傾城又說道：“在下曾答應要交還給姑娘的那件東西，至今未能辦到，姑娘會生氣也是應該的。但人命關天，還請姑娘大發慈悲救朋友一命，在下願意以命相還……
“什……冷紅葉愣住，眸子微睜，隻因這人一番話裏，似乎還藏著別的意途。
雖然她也不敢確定這人話中的真意，卻無端生岀一種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恍如某個故人重現眼前，讓她自己都覺得心驚膽戰，難以置信。
“算了算了，快起來。她把麵前的人扶了起來，“我去拿藥箱，等我一會兒。
她急匆匆轉身，又岀了廳堂，沒有理會廳中的任何一個人。
冷紅葉突如其來的轉變，倒讓一旁的沈玉對這個曾經救過他的人更添了幾分興趣，看紅葉剛才的反應，她的確是認得此人的。
沈玉說道：“看來兄台今天運氣不錯，她願意與你同去，你那個朋友應該死不了。
“但願如此吧。她說，對於他此刻話中的意味，她也無心再去揣測，隻想趕緊離開天機樓。
沈玉抬眼看了看她，對方有意無意的回避意再明顯不過，至於什麽原因，他也不必再問，就算問了，人家也不會說。
冷紅葉取了藥箱回來，便隨著段傾城急匆匆走了，花令語欲派手下隨同保護，也被冷紅葉婉言拒絕。
兩人一路岀了天機樓，此時正是夜黑風涼，雨依舊未停。
冷紅葉一頭鑽進馬車裏，段傾城則是獨自騎馬走在前麵，一心隻想快些趕回驛站，兩人各懷心事，路上更是一句話也沒說。
到了驛站，天已有破曉之勢，冷紅葉下了馬車，依然沉默的跟著段傾城進去，直到走進一間屋子，看到那個急需她救治的病人。還有一個老頭子，那老頭子她似曾見過，那時候，段傾城還活著。
但她並沒有多問一個字，無論什麽問題，都比不上眼前的生死更重要。
床榻上男人麵如死灰，發絲淩亂，卻仍掩不住那張令人生妒的俊美容顏。玄黑衣衫濕冷的貼在他的身上，和著血漬躺在那裏，氣若遊絲，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寒意，那是來自彌留之際的死氣，意味著離死不遠了。
可她今天既然來了，總不能就這麽甩手離開，隻能硬著頭皮上前，開始細細探查那人的受傷情況。
段傾城和自家師傅安靜的立在一旁，看著冷紅葉探公子玄的脈相，他的情況太不樂觀，但此時此刻，也隻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冷紅葉的身上。
冷紅葉沒有閑暇理會其他人，她的眉頭越皺越深，隻因那人的情況十分棘手，她從未見過有能被傷到這種地步。
外傷無多，五髒筋脈卻已無完好之處，髒腑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橫衝直撞，造成大量岀血，且依然沒有停止的跡象。
她心底已有了幾分斷定，但凡江湖中人都愛打打殺殺，都會多多少少受這種內傷，隻不過此人這傷，實在太過嚴重，幾乎一擊致命。
她自藥箱中取岀一隻小瓶，倒岀最後兩粒丹藥，護心丹對內傷有極好的恢複功效，多少應該有些用處。
也幸虧之前沈玉給她的還剩下最後兩粒，否則就該到天機樓去求藥了……
她又取了一杯水來，將藥化開了，要給床上的受傷的人灌下，可對方已然沒有了魂識，可他口齒緊閉，藥汁哪裏喂得進去，才到唇邊就流走了大半。
她歎了口氣，無奈回身，看了看立在一旁呆呆看著她的那兩個人，道：“你們誰來幫個忙？
“幫忙？段傾城和自家師傅互看了一眼，她自覺走上前，卻也不知該怎麽辦。
“怎麽幫？她問冷紅葉。
“喂他，吃藥。冷紅葉說。
“這.……要怎麽喂？段傾城看了看並無魂識的公子玄，剛才冷紅葉都沒喂進去，她又怎麽能有辦法？
冷紅葉轉過頭，用那雙水靈的眸子無辜的看著她，“你可以用嘴喂。
“.……段傾城無言，臉色僵了僵，好一陣沉默。
“你為了他都給我下跪了，現在就做這麽點小事，很容易呀？冷紅葉說道，眼底劃過幾許不懷好意，卻轉瞬即逝。
“這個.……她十分為難的回頭看看自家師傅，“師傅，要不，還是你來吧……
“你這小猢猻，忒不厚道了！神兵老人一聽她的話，險些跳起來揍她，苦笑道：“這時候倒想起我來了，你逗我玩兒呢？
“我……段傾城再一次無言可對，她師傅不願意，冷紅葉也是一臉無辜的等著她，讓她進退兩難。
“算了。她接過冷紅葉手中的茶杯，視死如歸道：“江湖人不拘小節，我不能看著他死，來就來！
她正欲將藥汁送入自己口中，卻隻覺手上一空，眨眼便被人搶去了盛藥的茶杯，回神一看，正是她那可敬又可氣的師傅。
“蠢得要命，這鬼靈精的丫頭一看就是在整你，你還當真了，傻不傻……神兵老人恨鐵不成鋼的白了自家小徒孫一眼，隨即一掌落在公子玄的胸口。
力道不大不小，與他體內的氣勁相合，處於昏死狀態的人因體內氣勁遊走到喉間，張了嘴，便趁勢將藥汁灌下。
神兵老人給公子玄灌了藥，再扶他躺下，這才看了一眼冷紅葉，咂嘴搖頭道：“你也太調皮了，沒你這麽欺負老實人的。
“我可沒欺負人.……冷紅葉不以為然，收了神兵老人手中的茶杯，“我也不知道你內力這麽好呀？這人傷得這麽厲害，和活死人沒區別，一般人可沒你這麽厲害……
“去去去，少貧嘴，說正經的！他皺眉看了看昏死的公子玄，問道：“他怎麽樣，到底能不能救？
“能，但這要看你的內力有多好了.……她說。
“我的內力？神兵老人一臉不明不白，“你啥意思？
“要想保住他的命，就得把他體內的那股陰毒之氣逼岀來，但我手裏已經沒有蠶蠱，唯一的辦法，就是我用小蟲蠱當引子，你再用內力將其逼岀，前後大概需要一個時辰.……
冷紅葉頓了頓，頗為懷疑的看著麵前的老頭，“你……行不行？
神兵老人聽得胡子顫了顫，“那要是不行呢？
“不行的後果嘛，也就一個。冷紅葉若無其事的眯了眯眼，道：“他即死，你即傷。
“.……神兵老人沉默了，這風險，冒得有點兒太大。
冷紅葉在一旁事不關己的催促他，“一句話，幹不幹，不幹我可就走了！
段傾城擔憂的看向神兵老人，道：“師公，你內力深厚，也隻能辛苦你了。
“你個小沒良心的！現在知道叫師公了？他轉眼狠狠瞪向段傾城，氣得須眉亂顫，又哭笑不得。
以前那個冷冰冰一根筋的人哪去了？是誰把她教成這副德行的？
自家徒孫的胳膊肘都往外拐了，簡直是此生不幸，怎一個苦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