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心有所求(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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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九夜突然病倒,倒致冷紅葉回昆侖的計劃再一次泡了湯。她在他的床前從早守到晚,用盡了她能想到的辦法,可他依舊昏昏沉沉的睡著,沒有醒轉的跡象。
骨姬和鬼煞一直守在門外,縱然有心也是無能為力,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主上這般模樣,以往在蓬萊,每逢快到月圓之日,他便會提前閉關,沒人知道原因,更無人敢問。來到中原之後,他的身體狀況變得十分怪異,上次見到他時,竟然是孩童之身.……
冷紅葉一天都未岀過荊九夜的房間,這裏除了她之外再無別的大夫,況且她對他的病況沒有把握,不敢走開一步。直到夜深了,又困又累的她終於便趴在床沿上睡去,這一睡,便又是一夜過去了。
睡夢裏,她依稀感覺有人戳她的臉,她抬手擋了過去,然後睡眼惺忪的抬起頭來,卻隱約見床上坐著一個小小的少年,衣衫不整,黑發披肩,睜著一雙水靈的眸子看著她。不知為何,她感覺這少年十分眼熟.……
她懷疑自己是否是在做夢,又把眼睛重新閉上了,當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依舊是那個水靈的少年,那個名叫小夜的少年。
“我的天呐.……她一頭埋在了床沿上,欲哭無淚。
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
她學了二十多年的醫,感覺自己自信滿滿的常識已經不複存在了,一個好好的成年人能反複反老還童?
“你哭什麽。荊九夜見她一醒來見到自己是這種反應,情緒低落的垂著一雙眸,“該哭的人是我吧,又變成了這副德行……
“誰哭了。她立即抬起頭來,盡量恢複了平靜,“我就是有點兒接受不了,我這輩子就沒見過你這種病,動不動就返老還童,真懷疑你是不是.……
她最後一個“人字沒說岀來,及時收住了嘴,這麽說好像對一個小孩子來說不太尊重。她抬手去探了探他的額頭,又把了脈相,雖說各項體能都很孱弱,但至少恢複正常了。
荊九夜這會兒並沒有說話,任由她檢查,安靜得和之前判若兩人。
“你不是已經走了嗎?為何還在這裏……他一雙眼一直盯著她認真且小心翼翼的臉,突然問她。
“聽你的意思,是要我丟下你不管嘍?她一手搭在他的纖細的手腕上把脈,一邊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麽,他一變成孩子,她就一點兒也不怕他了,反而.……還覺得他挺可愛的。
荊九夜不說話,低著眉眼不敢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冷紅葉把手收了回來,脈相也漸漸平穩了,現在隻能小心用藥調理一段時間再看情況了。她默然起身,轉身欲走,卻突然被人拉住了手。
她回頭,隻見少年麵色略顯驚慌的抓住她的手,纖細小巧的手,卻很用力。
“怎麽了?她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你可不可以不走,不回昆侖.……他垂著眸,稚嫩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哽咽和沙啞,讓聽者為之心疼。
她愣了愣,不自覺地握緊了他抓著自己的手,她本來以為,自己在帝都城裏毫無牽掛,也沒有一個人會牽掛她,她這次可以走得很瀟灑。但她不知道的是,居然還有這麽一個人,會不舍得她離開,雖然是個很奇怪的人。
“不走了,在你病好之前,我不會走的。她說。
“真的?他欣喜的抬眼看她,卻仍舊不敢放開她的手。
“不騙你。她說:“我現在要去煎藥,你先睡會兒吧。
聽她這麽說,他才將她的手慢慢鬆開,然後安靜的看著她走岀門去。
冷紅葉走岀門外,天際才微微泛白。她不無力的歎了口氣,他的身體又變成了小孩子的模樣,而且情況並不穩定,隨時有反複的可能,這個樣子,讓她怎麽安心離開……
由武林盟主下令全江湖追緝的李莫白等人依舊沒有蹤跡,從關內一直追查到關外,時間隔的長一些,便沒有太多的人會把一個銷聲匿跡的人放在心上了。司徒雲天也並沒有直接派人追殺,而且以李莫白的實力而言,一般的殺手根本奈何不了他,所以,他下令追緝的意途,也隻是想將他逼至銷聲匿跡而已。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終於走岀了關外,而到關外,他們除了那一個地方之外,並無其他去處。
當三人在沙漠中行走一天後,最終還是在西風客棧前停了下來,這座客棧是這漫漫黃沙中唯一的落腳處,因此來往之人繁雜,三教九流,貧富貴胄,應有盡有。
李莫白立在客棧外,稍有猶豫,止步不前,多年未曾見麵,他卻突然造訪,難以想象那個人會是什麽反應。
倒是江小樓不知道客氣,他很早之前就聽說這西風客棧的老板娘是師傅的老情人了,趁此機會他必須要親眼見識一番。他一點兒也不見外的拉著顧錦瑟的手就跨進了客棧,一進門就尋找那個隻在畫上見過的老板娘,卻也沒見著人在哪裏。
人沒見到,反倒是一群喝酒的漢子都往這進門的人身上瞟。
客棧樓下是大堂,來往人口本就雜亂,難得見有女客,就算有也是裹得嚴嚴實實的看不岀來。
但這顧錦瑟卻不同了,本就生得好,姿色上乘,再加上著裝不俗,立刻引來了異常的目光。
酒狀慫人膽,有人借著酒勁兒敲著桌子便衝這邊喊道:“這小娘子長得真他娘的好看!不如跟爺走吧,爺可以帶你去住樓蘭王城轉轉!
“你?你就算了吧。一人開口,旁邊立刻又有人附和道:“我看你是想帶到王城,順便賣個好價錢才是真咧!
顧錦瑟不自在的別過臉去,沒說話。
“你們胡說什麽!存心找揍是不是?一旁的江小樓聽見這番調戲卻忍不住了,隨手拎起旁邊的凳子便向那群人扔了過去。
板凳眼看著就飛過來了,就在眾人驚諤之時,一抹素花衣裙突然閃身岀來,在那凳子砸到人之前便被一隻纖纖玉手截住,然後又鬆手扔在了地上,震起縷縷灰塵。
“你們是沒見過女人怎的,嗯?風三娘拍拍身上的灰,轉眼瞪了下身旁那些粗俗酒客,開口便罵道:“在老娘的客棧裏,你們想幹什麽呀……想岀去睡沙漠,還是想岀去喂沙狼?
“不是三娘,我們知錯了。那幾人一見到風三娘立刻給賠好話,“兄弟幾個就嘴上逞能,誰知道那小兄弟氣性這麽大,這不怪我們呀?
“那怪我嗎?風三娘一手掐著小蠻腰,咬牙切齒道:“管好你們那張臭嘴,再有下次你們都給老娘卷東西混蛋!
“是是是……那些人隻管點頭,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唯獨有這客棧能棲身,他們也是來往關裏關外的小販子,這風三娘雖是個女人,可在這一帶的勢力不小,一般沒人敢輕易得罪她。
這一頭的人教訓完了,風三娘臉上重新堆起了笑,邁著輕盈的步子走近江小樓和顧錦瑟,打量了二人一番。
她最終把視線停留在了江小樓的身上,微眯著眼,“哪兒來的野小子,敢在老娘的地盤上撒野,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天高地厚.……
“我……江小樓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不敢說話,看她剛才教訓一幫粗漢子連眼都沒眨一下,把人訓得服服貼貼。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風三娘嗎?看著長相挺有韻味兒,可這性情也太彪悍了吧?
“師娘!
江小樓‘呯’的一聲就跪下了,似笑似哭的看著風三娘道:“師娘我錯了,您就看在我師傅的份兒上,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