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須彌山前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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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已過，難得閑來無事的段傾城坐於聽亭中觀雪，顧錦瑟在一旁無聲相陪，紅泥小火爐，白雪烹熱茶，嫋嫋茶煙縈繞於亭中，悠揚著散去，亭外簌簌白雪依舊在風裏飛揚。
經過長久的奔波勞累，看盡了人與人之間的爾虞我詐，這種閑來無事的靜謐時光對於段傾城來說盡乎於一種奢求。
而且現在的天下第一莊，已經不用她去多廢心思了，這個她生存了多年的地方，最終還是以另一種方式漸漸離她而去。
以往每當這種閑來無事的時候，都會讓她手足無措，但這一回卻不同。她用盡心力來維護的這個家即將散了，可她卻忽然覺得輕鬆了不少，明明是在這種最是無能為力的時候，她反而有了想活下去的欲望……
今天喜好這種清閑日子的人，似乎並不止段傾城一個，一襲布衣白袍的李莫白遠遠的踏著滿地白雪而來，笑容溫和似玉。
“遠遠的便聞見茶香了，還在想會是誰有此雅興在此煮茶聽雪，沒想到會是平時隻會舞刀弄槍的傾城啊……李莫白溫雅的笑了笑，語氣裏頗有些打趣的意思。
“您就不要來取笑我了。段傾城並未起身行禮，隻是倚著桌沿無奈的歎了口氣，“茶是錦瑟煮的，我隻不過是閑坐著罷了，哪來的什麽雅興.……
李莫白聽岀了她話裏表達的不滿，他說：“我隻是難得見你如此安靜，著實有些意外而已。
聽聞李莫白的話，她微微挑眉，“這話倒奇了，我一向是如此，有什麽可值得意外的？
“以前是靜在外，躁在內，今天卻是由內至外的靜，自然不同。李莫白說著，便自顧在她對麵落了坐。顧錦瑟細心的取來一隻茶杯，為其斟了一杯熱茶奉上。
李莫白頷首致謝，忍不住誇讚道：“錦瑟姑娘不僅德才兼備，連茶也烹得這般好，傾城能有姑娘跟隨，真是好大福份.……
“前輩過獎了。顧錦瑟突然被李莫白誇讚，頗有些受寵若驚，“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姑娘不必謙虛，能如此優秀已實屬難得，比起我那個不省心的徒弟要好上太多了.……李莫白搖頭歎息，早知如此他才不會收這個徒弟，教了武功還不學好，天天盡想著妙手空空，還動不動就往青樓裏跑。
“其實江公子已經很優秀了，前輩言重了。顧錦瑟向征性的說道，但一提及此人，她卻由心生岀一種無力之感。
“他優秀？段傾城對顧錦瑟的話似乎不太認同，“他除了喜歡勾三搭四朝秦暮楚喜歡調戲小姑娘之外，其他的的確還算優秀……
“莊主.……顧錦瑟莫名被自家莊主拆了台，不禁有些尷尬，但她除了保持笑容以外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聽到段傾城對江小樓的真實評價，李莫白不但沒生氣，反倒笑得開懷，“傾城說得對，這個臭小子在這方麵的確挺混賬的。
“錦瑟姐姐！正在說話之時，江小樓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傳了來，然而他口中所喚之人卻是顧錦瑟，這讓本來還笑語盈盈的顧錦瑟不由得了僵。
“不用說了，你的混賬徒弟已經來了……段傾城無奈的搖了搖頭，師傅是尋著茶香來的，這徒弟卻是嗅著美人香來的。
到現在他居然還纏著錦瑟不放，看來他這個花心大少不僅花，還很有耐性。
隻有她知道，錦瑟對他這類人最是沒什麽好感，臉上雖笑著，卻也隻是逢場作戲罷了，她曾在那樣的地方掙紮求生多年，慧眼識人說話投巧是生存的唯一手段，長此以往，她把人性的惡念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徹。
“咦？傾城你也在？江小樓一進亭子第一眼看見的是顧錦瑟，第二眼看見的是段傾城，最後當他把視線往那邊挪去的時候，神情微微一愣，“怎麽連師傅您老人家也在這這裏啊.……
“怎麽，看見我在這裏，你很失望不成？李莫白對他的反應十分不滿，這個臭小子也太沒把他放在眼裏了。
“不、不是的，我怎麽會失望呢？您是我師傅啊，我見到您高興還來不及呢.……是吧傾城？他一看師傅脾氣不對，立刻轉臉向段傾城求救。
“我怎麽知道。段傾城不屑一顧的轉過眼，她可沒力氣摻與他們師徒之間的爭鬥。
江小樓的話被段傾城無視，他也隻好閉嘴不說話，他時不時的抬眼偷偷看著在段傾城身旁的顧錦瑟，但在李莫白麵前，他向來很懂規矩，不敢怎麽造次。
李莫白不再理會他那不爭氣的徒弟，雖說難得享受這片刻的的悠閑，但他卻不隻是為了找悠閑才來的，對於傾城接下來要做的事，他始終免不了為她提心吊膽。
“如果不岀所料，那位瑞王應該已經和武林盟主達成協議了……以那個人的一慣做事風格，他定會讓你與瑞王一同前往須彌山.……他說著，沉著眼擔憂的看向段傾城，“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必要再考慮什麽了……她微微直起身子，眸中的慵懶之意稍褪了幾分，“須彌山無論如何都會去的，隻要他將一切條件準備好，我不怕再冒一次險。
李莫白麵色略顯沉重，他說：“瑞王身為皇家之人，其野心很多人都知道，他本身就是一個隨時會引來危險的人物，那個人讓你與這樣一的人行動，其中的別有用心你應該能猜到吧.……
“我知道。她麵色平靜的點點頭，“雖然危機重重，但這是唯一的機會。
“既然你都明白，那我也就不再勸你什麽了。他自知相勸無益，便不再勸了，“但你一人前往始終不妥，那個瑞王信任不得，最好多些人手在身邊比較妥當。
“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次前往須彌山人手不宜太多，我帶上秋禪便足夠了，人多恐會引起皇家的警覺.……她冷靜的一口回絕了李莫白話裏的好意，“而且我若離開，這天下第一莊便無人相顧，無論此次行動成功與否，那個人都不會容忍我再回天下第一莊，所以在那之前.……
她欲言又止，自己無力維護，便隻好有求於人。
“原來是這樣。李莫白沉重的歎了口氣，“這件事情我會看著處理的，你大可放心。
“多謝。她由衷的謝道，感激與痛苦交織的眸子裏是難言的複雜和無力。
想必那個人會趁此機會，設法除掉天下第一莊所有屬於她的勢力吧。
她離開之後，需要有人顧及這些人，將他們提前安全的撤離。而這份差事，也隻能托付於李莫白與江小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