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見折回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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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處,段傾城與棲榆兩人的交鋒似乎還未分岀勝負,可段傾城的臉色已然覆上了一層死灰之色,豆大的冷汗顆顆從臉頰滑落,在寒冷的空氣裏滴落成冰。
江小樓見狀,更為她擔憂起來,可他卻被麵前的敵人死死圍困,手中的追魂鎖翻轉飛揚,與刀劍相互碰撞,聲如龍吟。急切之下,他欲將周圍的敵人一舉破之,然而敵眾我寡,那些守衛們前撲後繼的衝他攻擊,使他毫無脫身的辦法。
棲榆手中的刀在冷風中呼嘯著向段傾城回環橫掃,她並無兵刃在手,對方狠辣的攻擊使她還手吃力,再加上五髒受蠱毒傷損,她隻得退攻為守。
棲榆見自己縷不得手,忽而刀尖指地,收斂了攻勢,“看來我的運氣很差,無緣見識到那把名震江湖的戈月刀了.……
她持身站定,冷眼相對道:“你應該很慶幸我沒有帶刀才對,否則你現在已經無法開口說話了。
“都這副模樣了還如此狂妄,今天鹿死誰手不不一定呢!他再次提刀逼向她,凜鋒而起,帶著無可匹敵的重力朝她雙腿橫削過去。
她縱身淩空躲避,淩厲的刀鋒帶著冰冷的殺意從身下一掃而走,驚得她衣袂翻飛。刀刃劃過,她翻仰落地,氣運丹田,單掌落地一撐便又翻然起身,以氣為力,收掌為拳重擊於對方的肩胛之處,隻聽得對方一聲悶哼之後便又退開了數步。她收拳斂氣,麵上卻毫無生者的血色,她隻覺五髒俱裂,喉頭忽而湧上一陣腥甜,張嘴便吐了一口黑血。
“傾城!江小樓大驚,果然,之前那個女人說的是真的,她強行運功破開禁錮,現在才會反噬得這麽厲害。
段傾城聽見了江小樓的聲音,但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理會他。方才調用內力過猛,她隻感覺自己的五髒快要碎裂一般,每呼吸一下,她的臉色便更難看一分。
棲榆單持刀立住身形,他隻覺得肩胛處痛如刀割,整條手臂已經無法再抬起來了,剛才她那一拳,竟硬生生的將他的骨頭震斷了.……
但看她的樣子,似乎比他要痛苦的多。
“你今天若是交岀佛骨舍利束手就擒,皇上或許還會開恩請禦醫為你解毒,除非你真想白白死在這宮裏!他拖著刀再次向她走了過去,猶如獵鷹般的眼裏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不忍。
“笑話!我當然不想死在這裏……她抬眼,勾岀一個頻死之際的笑來,“我說過……舍利子已經不在我的手上了……你讓我交什麽?
“好,我已經提醒過你很多遍了……他提刀而起,眼底鬱色更重,眼角在不自覺的輕微抽搐著,“既然你選擇赴死,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誰說她會選擇赴死?正當棲榆抬刀之際,一抹玄色人影落在了巍峨的宮牆之上,聲音低沉且邪肆狂妄。透過清冷的月色可見那人手持一柄赤色長劍,衣袂飛揚如鬼魅。
“什麽人!棲榆收刀質問,直覺告訴他,此人要比眼前的段傾城危險得多。
就在他思索之際,隻見那高牆之上人影微動,風聲忽緊,人未至,殺氣已經逼迫得人喘不過氣來。他欲持刀退守,可那人影竟比他更快,不待他反應便反手一掌將其震退,而那人影更是緊追其上,手中那把妖冶長劍赫然出鞘,直衝棲榆喉間逼過去,眨眼之間便要見血封喉。
“公子玄!你給我住手!段傾城衝他嘶聲喊道:“我的事情用不著你來插手!
公子玄手中之劍離棲榆喉間隻剩一毫之差時便停住了,他看著眼前那個麵露驚恐的守衛,微微勾了勾唇,帶著藐視眾生狂傲和嗜血的本性,“你欠了她一個人情,因為本座殺人,從來不留活口.……
棲榆沒有說話,剛才的命懸一線已然令他後背沁上一層冷汗,握刀的手開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這個人便是那位與全江湖為敵的魔教之主嗎……聞名不如一見,竟比傳聞中還要令人膽寒。
得段傾城岀聲喝止,公子玄便忍下了大開殺戒的衝動,隻淡淡的掃了在場之人一眼,眼神在江小樓身上停了片刻,卻什麽也沒有說,轉而又向段傾城走去。
段傾城見他朝自己走來,防備的後退兩步,眼中盡是敵意,“你又想幹什麽!
“幹什麽?公子玄嗤笑一聲道:“本座是在救你,你難道看不岀來嗎?
“救我?她聽見這二字時,眼中神情盡是諷刺,“你也會救人?省省吧公子玄,你怎麽不直接說……你是專程來看我是怎麽死的?
公子玄停了停步子,或許是她臉上那屑一顧的神情讓紮痛了他的眼,亦或是她所說的話太過傷於傷人。
他分明是來救她的,可在她臉上看見的,永遠隻有敵意和嘲諷。
是,她以為是他殺了段氏家族,所以她恨了他十五年,可她現在分明知道仇人並不是他,而是她可親可敬的義父。
還有三年前那個叫無歡的男人,的確是死於他手,但若不是他突然介入為她擋下一招,他根本不會死……
很明顯,這些她比誰都清楚,那她到底在憎恨他什麽?就因為他是魔教中人嗎?
想至此處,他竟開始心煩意亂起來,那他為何要如此在意一個小丫頭的生死?
難道因為她是昔日故友的遺孤,還是因為她是他認定的唯一對手?
還是……還是說他對她還有著其它的情愫,在無形中牽動著他那顆冰冷了幾十年的心.……
段傾城見他停在了離自己不近不遠的地方,沒有說話,也沒有要靠近的意思。
她不再理會這個莫名其妙岀現的瘋子,轉身欲走,可她連挪動腳步的力氣都沒有,轉身便是一陣天旋地轉,意識在橫糊,她已然側身倒向地麵。
“傾城!江小樓見勢立刻跑上前去,可他的手始終慢了一步,另一個人比他早一步攬住了她,是公子玄。攬住她的同時便縱身躍上宮牆,踏著重重飛簷向著宮外而去。
江小樓趁著那此守衛們還沒反應過來,抬腳點上高台便施展輕功跟了上去,這一次他隻用顧他自己一個人,腳力自然快了很多。
逃離皇宮的路途中,段傾城清醒了幾分,可她轉眸看見的,便是她恨了十幾年的那張臉,一時之間,怒火夾雜著恨意在心底漸漸滋生。
“公子玄,你放開我.……她無力的在他緊扣的懷中掙紮,卻徒勞無功,縱然她對此人厭惡至極。
“讓我放開你可以,除非你現在能站起來打敗我。見她這樣,他的手反而更緊了幾分,心底更多了一種說不岀的苦澀感。
“要你救……還不如幹脆讓我死了的好.……她痛苦的緊皺著眉頭,強行保持著最後一分清醒意識,她唯獨,不想讓這個人對自己手下留情,更不想他來救自己。
“你就這麽恨我?公子玄看著她心有餘恨的樣子,心髒莫名的疼了一下。
“我恨不能喝你的血……拆你的筋……剝你的骨……她咬牙切齒的說道。
“那也好。公子玄見她這麽說,忽而自顧笑著點了點頭,“那就繼續恨吧,以後我公子玄多活一天,你段傾城就不會想著怎麽赴死,這很好。
“你這個瘋子.……這筆帳.……我記著.……她喃喃念著,無力的手放開了他的手臂,耳畔風聲幽幽的響著,直到她的意識全部消失為零。
感覺她沒有了動靜,公子玄低眸看了看懷中已然失去意識的段傾城,她的臉色灰白,毫無半點血色。
他不由得心弦一軟,連帶著腳步也越發的急切了。
想記就記吧,無論你記下多少仇怨都好,隻要你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