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陽光半分暖意都沒有，哪怕是正值正午時分也僅僅是有些荒誕。
沾衣一水素色長裙，打扮十分簡單大方，帶著桃子便從將軍府的後門出去。
僅僅走了一會兒功夫，她便可以遙遙地看到盼歸川河畔旁佇立著一個身材欣長的白衣男子，他的背影這樣看來確實有幾分蕭條。
而此時此刻，那個人正好也轉了身，二人就此遙遙相望，不言不語間，程風感覺這種默契已經隔了很長時間。
終於，雲袖退到別的地方，程風一步一步地衝著沾衣走來，他目光中滿是欣喜的火焰。
“沾衣……”他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可卻抵抗不了寸寸柔情，這一聲包含他多少的思念，此時此刻，終於宣之於口。
“嗯。”她打量著麵前所謂的程風公子，一水白衫幹淨利落，整個人看起來更是十分幹練，真可謂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程風看到沾衣如此反應，唇角泛起一絲苦笑，想不到僅僅四百四十四個日夜而已，一切竟然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
他的沾衣竟然變得和他如此生分了……
“沾衣，你可還曾記得？四百四十四天前，我在這裏離去，你就站在這裏，現在的這個位置上替我送行。”程風的喉結上下滾動，那一雙深邃的眼眸中竟然也隱隱約約地有了淚花，“你可曾記得，我說過了待我從商歸來，定會八抬大轎地迎娶你進門……”
沾衣望著眼前深情款款的程風，一時間，隻能歎了口氣，“程風公子，我們之間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如今……我更是已經嫁做人婦，你，還是不要再掛念我了……”
程風唇角的苦笑越來越深，眼眸中也滿是苦澀，“你要我不要掛念你，怎麽可能？曾經與我把酒言歡，與我私定終身的那個沾衣，我怎麽可能忘記？你就算是要我不去打擾你的生活，也實在是不該提出讓我不去想你……”
話至此處，他有幾滴星星點點的淚水奪眶而出，卻又被他揚起了頭，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沾衣見此也有些實在是不忍心傷害程風，想不到這個男子對於她身體的原主人竟然如此的癡情。
“程風公子，我……”她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安慰的話，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當她實在無話可說的時候，程風張開了口，目光灼灼地望著她，“沾衣，你之所以會嫁給將軍，一定是有所苦衷，若這並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我現在就可以帶你走，我們一起離開這個地方，從新開始好不好？”
她皺了眉頭，繼而又幽幽地歎了口氣，心下頗為惋惜，若是真正的沾衣在，肯定會放下將軍府的一切，和他天涯海角今世相隨吧？可惜，她畢竟不是她……
“程風公子，對不起，我已經嫁入將軍府，不可能在隨著你離開了。”她望著他，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對不起。”
“沾衣，你之前從不這樣叫我的，現在，竟然如此生疏了……”他長歎一聲，“哪怕是你不能跟我走，你也大可不必如此……”
她皺了眉頭，根本不想傷害他，可是沒有想到自己無意間說出來的話竟然又一次刺痛了他的心。
眸中破有幾分歉意，她微微啟了紅唇，“對不起……”
“嗬嗬。”程風苦笑，“沾衣，你不必和我說對不起，之所以有今天的這一切發生，全部怪我，我若沒有留下你一人外出，你又怎麽會……要是一定得說對不起，那麽這聲對不起也應當是由我對你說。”
“程風公子……”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了，隻能現在他的對麵與他對視。
良久，他突然間笑了出來，“好了，沾衣，我們已經四百四十四個日日夜夜沒有見麵了，今日重逢本應該高興的，我們又何必去說那些不高興的話題？我還是喜歡你當年叫我風哥哥。”
沾衣的眸子微微下垂，不敢再去對上他的目光，直到臨別之際，她才幽幽地開口，“程風公子，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情？”
他不問什麽事情便立刻點頭，“你說，隻要是你讓我做的事情，無論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一定回去做！”
她的目光中滿是感激，若非情不得已，她也不會去求他為她做任何事。
“我想請你幫我查一查將軍的軍營裏是否有一位名叫殷涼的將士，還有他現在的一些情況。”沾衣的聲音有了幾分惆悵。
程風雖然心下疑惑她要他去查的這個殷涼做什麽，但是他沒有問。因為隻要是她說的話，要他做的事，不論原因為何，他都會全力以赴。
“再叫我一聲風哥哥吧。”他看著即將落下去的太陽，才意識到自己和沾衣已經獨處了很久，她，也該回將軍府了……
沾衣背對著程風，臨行之際幽幽地吐出了三個字，“風哥哥……”
她若是連這點兒卑微的要求都滿足不了他，那才是真正的殘酷。聽了她的聲音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程風的唇角上揚，但目光中的淚花卻是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