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中陪著容玉兒聊了片刻，秦勁離開病房走了出來，出門的一瞬間他臉上的嬉笑盡數斂去，眼神冰冷。他下樓來到容玉兒主治醫生的辦公室，王長明正好從辦公室內走出來，手裏拿著一張主任簽字的轉院許可證明。
“王表哥，手續辦妥了嗎？”秦勁攔住去路懶洋洋地問。
王長明第一時間就猜到了秦勁的來意，笑了笑說：“找個地方聊聊？”
秦勁聳了聳肩轉身朝著樓頂天台走去，王長明緊隨其後。到了天台，秦勁率先說道：“說吧，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接走她們兩個？”
王長明並沒有立刻回答，眼神極有興趣的盯著秦勁道：“你是怎麽發現的？”
“虎口，手指都有老繭，那是常年握槍和抓握冷兵器造成的，你雖然偽裝的一副社會精英的模樣，身上卻仍有一股掩蓋不住的浩然正氣，另外容姐口中的姑媽指的應該是你媽，但林小小也這麽喊就有問題了，因為她和容姐也是表姐妹，那麽她應該喊你媽大姨媽才對。別誤會，最後一句不是在罵你。”秦勁將自己發現的疑點條條陳列出來，其實王長明的破綻還遠不止這些，但有這些已經足夠了。
“啪啪啪！”
王長明拍手鼓掌，清脆的掌聲在天台上顯得尤為突兀，“不錯，觀察力很敏銳也很仔細，我想問你在容玉兒身邊到底是一個什麽角色？”
“保安，僅此而已。”
“嗬嗬，看來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保安。”
“有沒有故事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很重要嗎？你有沒有想過她們為什麽要騙你？或許她們也有她們不想說出來的苦衷。”
“是，正是因為她們有苦衷所以我才來找你。”
“嗬嗬，你想替她們解決？你確定自己有這個能力嗎？”
“有沒有總要試試，如果連嚐試都不敢又怎麽知道結果一定不會成功呢。”
“你很有意思，而且很不錯。”王長明又一次了“不錯”這個詞，看著秦勁的眼神也愈發明亮，那感覺就像一個愛好書畫之人看見了王羲之的字，齊白石的畫一樣，寶貝，這是真正不可多得的寶貝。
“能夠看得出你很喜歡她們，我指的是像家人般的喜歡，你很想保護她們，但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如果你非要揭開答案，結局可能並不如你想象的美好。”王長明說。
秦勁猶豫了一下，他能理解王長明的話，因為他能感覺到容玉兒有事在瞞著他，但他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不管容玉兒瞞了他什麽，他都並不介意。“現實是殘忍的，人活著卻隻能麵對現實。”
“這件事應該由她們告訴你，雖然我是她們的領導，但並沒有權力替她們做這個決定。”王長明說。
領導？
秦勁眯著的雙眼再一次爆出一團亮光，根據這零星的線索他快速轉動大腦推斷著種種可能，幾秒鍾後他搖頭說：“我不想讓她們知道我看穿了她們的謊言。”
“所以我今天非說不可？”
“是，想從我手裏把她們接走你總要給我一個令人滿意的理由。”
“容玉兒是武衛局的人，林小小也是，我是武衛局的大隊長，王長明。”王長明也沒有思考太久，有些話有些事不適合活在黑暗裏，容玉兒和林小小的身份光明正大。
秦勁在心中歎了一聲，暗道果然如此。其實他之前就已經有了這方麵的猜測，甚至這個猜測在王長明出現之前就有了。
林小小是警察，同時也是武衛局的人，容玉兒是她的表姐卻是地下勢力的大姐頭，這本身就不符合邏輯，哪怕容玉兒父母早亡，已無家人，可林小小的父母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容玉兒往火坑裏跳，以林家的實力和地位給容玉兒找個一輩子不愁的工作還是輕而易舉的。
另外之前王長明說的不是單獨節奏林小小，而是把容玉兒和林小小一起接走，這說明在王長明的眼裏容玉兒和林小小的身份是一樣的，答案到這時已經呼之欲出了。
容姐竟然是武衛局的人，她在濱海隻是為了完成武衛局的任務？現在任務結束了，所以她要回武衛局了？
聯想到剛才在病房中容玉兒問的那些話，秦勁忽然感覺胸口有點堵，有點憋屈，心口好似有一團火熊熊燃燒著。
“我說了，真相並不好受。”王長明歎道。
“容姐的選擇是什麽？”秦勁冷著臉問。
“她自然是要歸隊，難不成她還真要當一個地下世界的大姐頭？”
“如果她想。”秦勁答。
“哼，你以為這條路對她是個正確的選擇嗎？她還年輕，未來的人生一片光明，你這是要毀了她。”王長明重重冷哼。
秦勁啞口無言。
是的，這個時候他還能說什麽呢？他可以什麽都不管不問，但容玉兒呢？地下世界終究是條不歸路，他怎麽能眼睜睜看著她跳進火坑？
以前他以為她沒得選擇，所以他必須幫助她強大起來，隻有這樣她才能不被人欺負。但現在情況已經完全不同了，她有更安全可靠的工作，更美好的前途和未來，而他不應該擋在她前進的道路上做一顆絆腳石。
如果他是真的為她好的話。
“是不是她這次回去就再也不回來了？”秦勁聲音沉沉地問。
“是！這邊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所以魅麗也要跟著消失？”
“是！”
秦勁又是一番沉默，幾秒鍾後重重點頭道：“我懂了。你們什麽時候走？”
“今天！”
秦勁心頭咯噔了一下，然後他默默地抽出一根香煙扔給王長明，又給自己點了一根，狠狠抽了兩口噴吐出濃濃的煙霧，然後他將香煙扔到腳底下踩滅，聞了聞自己身上的煙草味，他笑了笑，抬起腳離開了天台。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王長明苦笑著歎了一聲：是個人才，可惜了，挺適合到武衛局工作的。
秦勁回到病房，容玉兒抬頭問：“抽根煙怎麽那麽久？”
“嘿嘿，與人閑聊了兩句，咋？這麽快就想咱了？”
“一邊去，姐是餓了缺個跑腿的。”
“得嘞，娘娘想吃什麽，奴才這就去買。”
“沒個正形，你不用去了，桐姐一會兒過來，她會給我帶的。”
“嗯，好吧，那咱陪娘娘嘮嘮嗑，讓娘娘開心開心。那個你不是要去找你的大姑媽嗎？東西都收拾好了沒？”秦勁問。
“沒什麽可收拾的，我隻是去幾天而已，帶幾套換洗的衣服就行了，又不是搬家。”容玉兒搖頭說。
真的隻是幾天嗎？秦勁心中暗暗苦笑，嘴上卻道：“多住幾天也沒關係，正好趁你不在我好好把魅麗整頓一下，等你回來你這位老板娘就徹底被架空了，哈哈哈。”
“整吧整吧，隻要你是姐的就成，這叫斬首，嗬嗬嗬。”
“呃……這個問題貌似無解啊。”
“哎呦呦，我的牙，這什麽梅子嘛，酸死我了。”林小小捂著嘴見縫插針地來了一句，小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一副秦勁，本小姐真心鄙視你，你怎麽可以這麽不要臉？容姐的馬屁拍著舒服嗎？是不是很柔軟？還很有彈性？
秦勁翻了林小小一眼，“要不我也給你的小屁屁拍兩巴掌？”
“滾，色狼，你占我便宜。”
“就你？身材比飛機場都平有什麽好占的。”秦勁撇嘴。
“容姐，你看他，你還管不管？”林小小瞪眼。
“嗬嗬，你們兩個的事別把我牽扯進去，我是無辜的。”容姐嬌笑著搖頭，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嘛。
“好，這可是你說的，姓秦的，咱走著瞧，得罪了本小姐，你死定了！”林小小咬牙切齒地說，說完抓起床、上的一包零食砸向秦勁。
秦勁伸手一撈，零食準確落在掌心，他拿出一顆梅子遞給容玉兒道：“姐，我請你吃梅子。”
“嗬嗬。”容玉兒笑著接過來放進嘴中，酸酸甜甜，像剛剛綻放的花骨朵，像回憶中的青春，青春裏那道明媚的初戀。
初戀是幸福的，現在的她也是幸福的。但這幸福很快就要消失了，或許隻是幾天也可能是永遠。
“嗬嗬，你們聊什麽呢，這麽開心。”王長明走進病房笑道，他看了一眼秦勁，又說：“轉院手續都已經辦好了，你們兩個準備的怎麽樣了，咱們什麽時候出發？”
看似詢問實則提醒，容玉兒心裏歎了一聲，“你安排吧。”
王長明點頭道：“好，我去訂票，好了通知你們。”
王長明轉身又走了出去，從出現到離開也不過就一分鍾，但房間中的氣氛卻因為這一分鍾陡然變得壓抑起來，如暴雨將至的天空。
幾秒鍾後秦勁笑道：“你們兩個幹嘛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有機會出去走走是好事嘛，記得回來給我帶禮物，不用太貴重，嘿。”
“嘁，沒良心。分別在即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傷感嗎？”林小小撅嘴說。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何況又不是生離死別，至於嗎？再說現在的交通這麽發達，真想你們的話大不了咱飛去看你們唄。”秦勁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輕鬆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