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下雪了
王平一睜開眼就看到李棟站在自己的床頭,剛想起身“大帥。。。”,隻覺得頭疼欲裂,李棟一把按住他“不用起來,躺著說話。”
“大帥,我。。。這是哪裏?”王平茫然的四下看看
“是順天府大牢。”
王平猛的坐起來,上下左右仔細看了良久“大帥我。。。”
“別急,你先想想都發生過什麽?”
曾經發生的事情一幕一幕瞬間湧進王平的腦海,他並不笨,他很快就明白自己被陷害了,他掙紮著站起來。
“大帥,我。。。我沒殺人!”
李棟點點頭“我相信你,說說吧,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當時都發生了什麽?”
王平沉思了一會,捋順了一下思路“我從皇宮出來之後。。。”
聽王平說完,李響對身後的徐椿吩咐“去查查國子監有沒有方秋華這個人。”
徐椿剛想轉身離開就讓李棟製止了。
“不必了,他們肯留王平的性命,一定用的是假名字!”
“王平你到底得罪了什麽人?他要這麽害你?”
“我。。。我。。。整日忙在軍中,並不曾和別人結怨呀!”
“這件事情應該和王平沒有關係,是衝著我來的。”
李響和王平都看向李棟,李棟笑笑“不明白?若是他們和王平有仇,一刀宰了王平豈不是更痛快,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而且他們還故意留下這麽多的破綻,就是為了要告訴我,這是一個冤案,所以我肯定是不會讓別人殺王平的或者給王平定罪。而市井上的那些傳言也一定是他們放出去的,就是為了把這件事情鬧大,不讓咱們隱秘處理此事。”
“還有一點我也是剛想到的,黃明是文官,王平是武將,他這麽做的最終目的應該是為了把水攪渾,挑動朝局動蕩,若是我不殺王平,到時候朝中所有的文官都會認為我在偏袒武將,他們會和我離德離心,不再願意為我所用。”
“大帥。。。您。。。您還是殺了我吧!”
李棟笑著拍拍王平的肩膀“嗬嗬,那我也要舍得才行啊,我可沒那麽高的思想境界,說什麽王子犯法於庶民同罪之類的矯情話,你們都是我最親近的人,別說這件事情不是你幹的,就真是你幹的,我也不會殺你,頂天打你幾下屁股而已!”
李棟的玩笑話並沒有讓王平心裏好受一點“大帥,可是文官那邊怎麽辦呢?”
“王平,事情沒那麽簡單,殺了你雖然可以平息文官的怒火,可是武將呢?朝中的那些武將作何感想?我對自己最信重的手下都如此沒有擔當,以後誰還肯為我賣命?”
“大帥,都是因為我,我。。。”
“算了,算了,不是你也會是李響或者別人什麽的,反正是不會讓我消停的,你且安心在這裏住幾天,就當休假吧,看看書,養養身體,外麵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李響,一會你派人把狄雲姑娘也送進來,她怎麽說也算是本案重要的嫌疑犯之一,怎麽能逍遙法外呢,就把他倆關在一起!別忘了給他們買點過日子的家夥事”李棟笑嘻嘻的一邊說一邊向外走
李響笑嗬嗬的答應著,王平不好意思的臉一紅。
出了順天府之後,李響低聲說“大帥,這個案子千頭萬緒的,實在是棘手得很,屬下不知道應該從哪邊下手開始查。”
“我給你提個線索,你去查查看,那個方秋華對王平自稱是下官,哪有文官對武將自稱下官的?這麽說那個方秋華一定不是官場上的人,從民間找找看,而且想和咱們為難的一共就那麽幾個人,應該不難找!”
“大帥英明!”李響小小的拍了李棟一下馬屁
“去軍營轉轉吧,還不知道先生能不能鎮住那幫小兔崽子呢。”
。。。
今天司禮監的執筆太監們都很納悶,劉瑾劉公公怎麽忽然變得這麽和藹可親了,一點都不像他平常的樣子,別看劉瑾坐司禮監頭把交椅時間不長,可是平時他不是對這個人指手劃腳就是對那個人說三道四,一刻都看不到他消停,可今天他從進門開始就麵帶笑容,安靜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慢慢的看著奏折,眾人心想這劉公公莫非轉了性?
劉瑾正在看一封關於甘肅去年大旱,請朝廷迅速調撥糧種的奏折,可是他眼睛裏一個字都沒看進去,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為什麽李棟今天秘密會見的兩撥人,他事前根本不知情。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現象,這隻能說明一件事情,他已經失去了聖心。
若是在旁的職位上失去聖心還可以混吃混喝,大不了罷官了事,可是在司禮監這個大明權利巔峰的位置上,失去聖心就隻有一個下場——粉身碎骨。
想到這裏,劉瑾不僅呼吸急促,後背上立刻起了一層白毛汗,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心裏十分的後悔,當初要是聽張永的話就不會像今天這樣了,要不要去求求張永,他好像在萬歲爺那邊還能說上話,劉瑾心慌慌的想。
他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張永已經和他說了狠話,他了解張永這個人,說過的話一定會算,那怎麽辦?跑?!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一個身體殘缺的人又能跑到哪裏去。劉瑾慌張的四下看著,猛然間想起張永說過的話,萬歲爺最重情義,要不主動和萬歲爺承認錯誤,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萬歲爺會饒了自己一條性命吧?對。。。就這麽辦。
。。。
有外出的近衛軍將士帶回了王平被順天府抓走的消息,整個軍營立刻就炸開了鍋,尤其是和王平關係最好的杜威,立時便火冒三丈“敢動我兄弟?!老子要踏平他順天府!來人!吹號集合!”
最早和李棟起家的那一千兩百名童子軍,現在幾乎都已經是近衛軍各部的中高級軍官了,他們和王平的感情一點都不比杜威差,所以整個軍營立時就沸騰了,由於火銃的危險性,所以除了訓練和實戰,子彈是不下發部隊的,但那絲毫也沒影響近衛軍的怒火,沒有火銃他們用刺刀也一樣能殺人!甚至有人在聯係炮營,看能不能拉出一門大炮出去。
部隊很快集結完畢,就連光頭軍左右兩營也紛紛出動,顯然他們並沒把自己當成外人。
可是當杜威、趙東旭等人帶著部隊殺氣騰騰的開出軍營的時候,卻被堵住了,被一個人堵住了,若換作別人,別說一個人,就是上百個上千個他們也會踏著那些人的屍體走過去,可是這個人他們不敢,別說他們不敢,就是他們大帥來了也要畢恭畢敬的行學生禮。
“先生!”杜威等人紛紛躬身行禮,原童子軍軍官中人人都是王守仁的學生。
王守仁視若無睹,悠哉的看著天上“下雪了,好雪景,正好在此賞雪吟詩”不知道何時雪花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而且看樣子會越下越大。
“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和雪翻營一夜行,神旗凍定馬無聲。遙看火號連營赤,知是先鋒已上城。。。”
杜威等人躬身撅著屁股,因為王守仁根本沒有讓他們起來的意思,古人很重師禮,雖然李棟調教出來的童子軍在外一個個桀驁不馴,更是瞧不起其他文人,可是他們對王守仁卻獨獨發自內心的尊重。
王守仁進士出身,博古通今,從小開始,為了啟蒙,古人的詩詞自然要背誦了不少,若是讓他這麽一首一首的背下去,他能一直背三天三夜不帶重樣的。
這些人中杜威的膽子最大,也是最著急的“先生!我們要去救王平!”
王守仁眉頭一皺“饒我雅興,該當何罪?”
“先生,學生知錯了,先生且進軍營內休息,學生先帶人去拆了順天府,救出王平,在來先生這裏領罪!”
“看到你們和王平手足情深,我很欣慰!可是你們這麽做置國法與何地?置朝廷的威信與何地?回去吧,這件事情朝廷自有公斷!”
“可是先生,順天府要是逼打成。。。”
“嗯?為師的話你們也不聽了嗎?”
“學生不敢!”看到王守仁生氣,趙東旭、錢行等人急忙賠罪,就杜威一個人梗著脖子站在那裏,錢行悄悄的拉拉杜威的衣角,小聲說“先賠罪,然後咱們從後門走!”杜威一聽喜上眉梢,態度誠懇的說“先生,學生知錯了,學生等馬上回營。大冷的天,讓先生受苦,學生不安,請先生多多保重身體!”
王守仁輕撫著胡須“嗯,算你們還有些孝心,這樣吧,既然都出來了,就站在這裏陪我一起賞雪吧!”
杜威等人頓時苦著臉呆立在那裏。
王守仁心中暗笑,小樣,和我鬥心眼,你們道行還淺點,要是讓你們耍了,我還是你們的先生嗎。
。。。
李棟騎在馬上,慢慢悠悠的走著,心裏麵想著心事,自從他當上皇帝之後,他很不快樂,每日裏關在那死氣沉沉的宮闈之中,小心的應付著各種最肮髒的政治鬥爭,他感覺自己正在逐漸失去本我,自己將來會變成什麽樣子?
雪花迷迷濛濛地在眼前飄落,李棟抬頭看看天上,這雪真幹淨。雪落無聲,寬闊的街道上杳無人跡,他們被事先前行的侍衛統統趕回了家去。
豪門家的殿宇亭台、街巷裏的酒肆樓閣都在風雪中覆上了一層蒼涼的白雪,遠處傳來寺廟中悠揚的鍾聲,雄渾悠揚,讓人心中為之一蕩,李棟浮躁的心情隨著那飄飄灑灑的白雪落地,沉靜了下來。
忽然馬蹄聲打破了這一切的寧靜,護衛李棟的侍衛們紛紛掏出火銃對著來人,那人隔著老遠就翻身下馬,有人上前仔細的搜身之後放了過來。
“陛下!朝中百官正聚於午門,連夜冒雪跪諫!劉大學士正在勸說,他讓小的來告之陛下,請陛下從側門回宮,且大學士他恐有人趁機作亂驚擾聖駕,請陛下調近衛軍入城戍守,同時大學士請命封了九城!”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