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父子(中)
向司馬卬匯報之人是司馬家管家來生。來生是司馬卯三子的人。司馬卬為殷王時,來生為太子少傅。
司馬卬將桌麵上的一雙筷子遞給來生道:“武平侯雖然為人陰險,但有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一根筷子易折斷,一把筷子難折斷。你拿我的筷子詢問三郎,他是願意做一根筷子,還是想要擁有一把筷子?”
來生隻得雙手捧起筷子,離開了。
雖然目送來生離開,司馬卬的臉色依舊十分陰沉。
有時候口中的道理可以說服別人,卻無法說服自己。
司馬卬思來想去,叫來了自己的貼身護衛張廣。
張廣四十餘歲,絡腮胡須,追隨司馬卬已有十年,對司馬家忠心耿耿。
司馬卬取下懸掛在牆壁上的寶劍,遞給張廣。
“你跟上二郎,如果他有什麽異動,做出來不利於司馬家的事情來,你便用我的劍將他殺了。”
張廣並不接劍。
“大王,二公子其實……”
“接劍吧。”
張廣無奈,隻得接下了佩劍,向司馬卬拱手作揖,便退下去了。
中秋前夜。
司馬芝在修武城東門下了馬,便往驛館報到。
“二公子!二公子!”
司馬芝聽到後麵傳來熟悉的聲音。卻是加快了腳步。
“二公子!二公子!”
司馬芝跛腳,走不快,很快肩膀被人用巨力按住。司馬芝狼狽回頭。
“張叔,是父親派你來的?”
“什麽張叔?俺是樊噲!”
司馬芝這才抬眼,這才發現按自己肩膀之人不是張廣。又聽樊噲自報了姓名,司馬芝大喜,向樊噲拱手道:“樊將軍,小子司馬芝,殷王之子,有要事向武平侯稟報。”
“剛才追你的人是誰?”樊噲問道。
“我身負重大機密,剛才那人是來刺殺我的”
“可我聽他喊你二公子……”
司馬芝苦笑道:“樊將軍既然聽到了他的喊話,也應該看到我沒有應。這豈不是說明了什麽嗎?”
樊噲搔了搔腦袋,雖然不太懂司馬芝的話,但剛才那人見自己叫住了司馬芝,那人卻反而藏匿起來,其中必有些蹊蹺。
樊噲將自己的幾個手下派出去,去搜尋司馬芝所說的刺客。自己則親自帶司馬芝來到了武平侯府。
司馬芝跟隨樊噲來到武平侯府,卻發現武平侯府隻有司馬芝祖宅一半麵積。但牆外、門廊甲士林立,許多手持長矛,方盾。司馬芝猜想這應該就是曾經跟隨武平侯建立河東基業的河東衛了。
可惜河東衛終不敵楚國甲士。不然廣武、敖倉也不會這麽快落入楚軍手中。
司馬芝聞到一股淡淡的桂香。樊噲見司馬芝聞香駐足,笑道:“原本有一處更大的院落,武平侯偏愛這裏的桂花香,最後才選擇居住在此。”
司馬芝跟隨樊噲行走到內院,又被一儒生模樣的人攔住了去路。
“樊將軍,我略懂相麵之術,我瞧此子麵相不祥,樊將軍還是不要把這樣的人引見給武平侯了吧。”
樊噲臭罵道:“陸賈,你少來這套。我看隻要不是儒家門下,你就要說人家麵相不詳。武平侯對你們這些儒生就是太客氣了,要我看,除了你一個陸賈,其他的那些酸儒都是些吃閑飯的,都應該早早地趕走!省得在老子身邊得……得……得聒噪。”
司馬芝這才知道攔住自己的人就是勸降九江王英布的陸賈。
司馬芝上前朝陸賈作禮道:“陸先生說小子乃不祥之人,小子得此評語多矣。也常欲自救。從司馬家到修武,已將身上百錢,盡數散給流民百姓。隻求能在拜見武平侯之前,稍減心中戾氣。還請陸先生看在小子誠信的份上,代我引見武平侯。”
樊噲聽了,哈哈大笑道:“司馬小子好樣的!這可比那些酸儒每日坐而論道,空說天下愁苦要強太多了。”
陸賈聽了司馬芝的話,卻是苦笑。陸賈沒有想到這小子的嘴舌竟然也這般的厲害,今日竟是遇到對手了。
“有樊將軍在,何需要我引見。你快隨樊將軍去吧,說不定還能夠領到一兩塊月餅。”
司馬芝這才注意到陸賈手中拿著一塊用油紙包裹著厚實的餅。
樊噲也注意到了,大叫道:“我與信哥兒商量好的,等月餅做好,要通知我來領的。如何讓你們捷足先登了。走了,司馬小子,快隨我一起去領月餅。”
樊噲說著,如風如火一般朝內院走去。司馬芝也不得不快步跟隨上去,隻是他是跛足,速度終究不能很快。樊噲大踏步了一段距離,見司馬芝在後麵一路辛苦追趕,便放慢了些腳步,等司馬芝追上自己。
二人來到內院,桂香的香氣更濃豔了些。
屋內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樊噲卻再也忍耐不住,大踏步進入了內堂。司馬芝也隻得繼續跟上來。
“信哥兒,當初說好,新做的月餅有俺老樊一份的。你如何不早些通知俺,如今連陸賈那小子都比俺先得到!”
司馬芝趁樊噲說話,抬眼偷偷打量堂內。
堂內全部擺放了高腳桌椅板凳。正麵的桌案上放置了十多塊樊噲所說的月餅。
司馬芝在稍稍抬起頭,便看到了留著一字胡須的劉信,果如傳聞中所說,濃眉大眼,看似憨厚。劉信的手裏還拿著一封信。使用的是紙。隨後看到劉信用溫和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司馬芝又趕緊低下了頭。
劉信將目光從司馬芝身上收回,將書信放下,卻是從木桌下的竹笥內取出四塊月餅,用油紙包裹起來,交給樊噲道:“我讓薄昭尋你不到,陸賈他們不知從何處知曉了,也問我要,我能不給嗎?你和我說說,是誰泄密告訴了陸賈他們的?”
樊噲一聽,卻是有些心虛,摸了摸後腦袋道:“哎呀,既然有俺的月餅,這件事情就算這樣過去了吧。哈哈,哈哈。對了,堂內隻有你一人,你剛才在堂內笑什麽?”
劉信敲了敲桌子上的書信道:“箬箬寫信來與我說,孩子已經出生了,是個女孩兒。”
比起劉信的高興,樊噲卻是有些小小的失望:“是女孩啊,要是個男孩該有多好。”
“男孩女孩我都喜歡。隻是希望她們母子平安。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