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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道不同

  第046章道不同

  項羽既感到好笑,又感到好氣,直接將案上的軍報砸在了劉信的懷裏。


  “看看你幹的好事!定陶城的屯田民夫居然造反了。”


  劉信看著軍報,定陶城一萬民夫不滿屯田被大姓侵占,竟是舉起“武平君”的旗幟造反了。


  武平君可是劉信的封號。劉信原本眯縫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對旁邊侍立的項莊道:“為我取一碗醒酒湯來。”


  項莊見自己竟是被劉信吩咐,一臉惱怒,他更惱怒的是劉信說話時,更不曾朝自己看上一眼。


  直到項羽吩咐下去,項莊這才動身。而從頭至尾,劉信都隻盯著手中的軍報端詳了半晌。


  直到喝了醒酒湯,劉信才有了些精神,道:“一些民夫而已,倉促成事,不足為慮。”


  項羽也沒有將這當成太大的事情,隻是想要借此敲打一下劉信而已。看到劉信變乖了許多,才提起正事來,對項伯、範增、劉信道:“懷王又頒布了詔書,宣布先入關中者王之。如今軍士休整已經有多日,咱們也是時候動身往西去了。但二十萬秦軍卻是個累贅,該如何處置?”


  劉信道:“大軍越多,行程越慢。不如收秦軍盔甲武器戰馬,將其遣散。其必顧念家裏情況,急迫返回關中,不複為害山東。”


  劉信終究沒有膽子叫項羽坑殺二十萬秦卒。


  屯田製本是劉信解決二十萬秦卒想出的法子,通過屯田製,到秋日後楚國的糧食便能豐盈下來,不僅可以緩解民生,還可以供應軍需。


  但屯田製被廢,大姓趁此機會兼並土地,小農破產流離,楚地動亂隻在不久,不僅無法供應軍需,為保證楚地安穩,還需要項羽用敖倉之粟來喂飽流民。


  敖倉之粟有限,項羽顧得了楚民,便顧不得軍需。選擇二十萬秦軍,還是選擇拯救楚地百姓,將成為項羽接下來亟需解決的難題。


  劉信每日用酒水麻醉自己,就是因為不敢麵對項羽坑殺二十萬秦軍的場麵。


  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逃避不了。


  此時項羽問策,他也隻能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不再會真心為項羽謀劃。


  果然,劉信的話很快引得範增的反對:“不可。武平君所言真是婦孺之見。章邯利用二十萬驪山徒眾,差點便能夠挽狂瀾於既倒。若縱容這二十萬秦軍返家,秦國武庫繁多,難道還拿不出盔甲裝備二十萬秦軍嗎?”


  劉信反問:“範老先生有何高見?”


  範增道:“可善待秦軍,使其為我大軍開路先鋒,數十萬大軍向西,函穀關可破,關中可取。”


  項羽讓範增與劉信兩人離開,留下項伯,詢問道:“劉信說要就地遣散秦軍,範增說以秦軍為先鋒入關,伯父以為應該采取哪個法子?”


  項伯捋須道:“範先生所言是也。劉信所言,恐怕有著自己的一番私心。”


  “為何這麽說?”


  “劉季軍一路西行,若籌劃得當,很有可能比我們先一步入關中。劉季若將我們遣散的秦人複征召為兵,守關山險要,阻礙我軍,劉季豈不是要做秦王?”


  看到項羽麵帶失望,項伯微笑道:“劉信畢竟姓劉,終究是要與將軍分道揚鑣的。好在咱們項家子都還算成器,不比他老劉家差。”


  “伯父認為我該如何處置劉信?”


  項伯道:“劉信畢竟是個人才,將軍隻要善遇之,將他留在幕府內便可。這是待賢之道。”


  “可我聽說,劉信在途中多次遭遇暗殺,是伯父派的人嗎?”


  項伯道:“不錯。將軍既然要做一番大事,又要光明磊落,總有一些髒事需要人去做,就讓我來替將軍代勞吧。”


  “伯父,我……”項羽原本存著一番責問的心思,現在卻又被親情所動,再也問不下去了。


  “是那虞家姑娘怪罪你了吧?”項伯笑問。


  項羽訕訕道:“不關虞姬的事兒,伯父不是說,為人主者,要洞察一切嗎?即便籍兒自己也要詢問的。”


  項伯並不生氣,催促道:“我看你是真心喜歡那虞家姑娘,也該考慮一下婚事了。為咱們項家再添幾個大胖小子!”


  項羽苦笑道:“為何項伯也要學婦人一般催人成婚?”


  項伯揚眉道:“我項氏將門世家,戰死沙場的兒郎不計其數。娶妻生子,留下傳承乃是大事,我是項氏族長,如何不管?你既然覺得麻煩,這事便交給我來辦。你到時隻需要做好新郎官便成。”


  且說項羽叔侄在中軍營帳敘述親情的時候,劉信與範增兩個出營帳,便要分道揚鑣。


  “武平君且慢,我有一件事要詢問你。”範增叫住了劉信。


  “範老先生有何指教?”


  範增微微皺眉,他是年老,可也不喜歡劉信一個勁地提這個“老”字。


  “你以後稱呼我範先生即可,不必帶這個老字。”


  “好的,範老先生。”


  範增一陣無語,許久才平複胸腔中的怒氣,問道:“剛才項將軍向武平君問計,武平君為何回答得如此敷衍?這可一點不像是武平君的水平。”


  “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要問範老先生。”


  “你說。”


  “範老先生以二十萬投降秦軍為先鋒,大軍走函穀,又存的什麽心思?”


  範增頓時變得緊張,他朝四周看去,確定並無人在一旁偷聽,朝劉信逼近,自己的臉都快貼到劉信的臉上,範增道:“小子知道了些什麽?怎可胡言亂語?”


  劉信冷冷道:“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問老先生。項伯等人將屯田策乃是屯兵也就罷了,難道範老先生看不出劉信的一番苦心?信推行屯田策,究竟誰受益最多?難道真就是為我那季父送去區區五千兵卒嗎?”


  範增懊惱道:“我與籍兒說了,可是他不聽。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夠做主的。”


  劉信道:“信能夠想到的法子,就是屯田策了。如今時機已過,也就隻能對項將軍的問策敷衍一二了。範老先生就莫要責怪小子了。至於範老先生的謀劃,信也不會向任何人提及。”


  劉信說完便走,範增又問:“難道真的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劉信回頭道:“此次巨鹿之戰,齊國隻有田都、田安來,但田榮才是齊國掌權者。若能分一半兵去幫助田都、田安滅掉齊國,則一半大軍可在齊地就食。剩下一半軍追隨項將軍西向,或可破此困局。”


  “武平君何不與我一同去向上將軍獻策?”


  劉信苦笑:“我姓劉,若跟範老先生一同去,豈不是讓項伯等人猜忌。”


  範增隻得孤身返回中軍營帳去勸說項羽,但劉信並不看好。畢竟,他這一番話比先前的敷衍之語私心更重。


  正所謂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但甘願上鉤的恐怕也隻有範增一人。其餘人都在覬覦鹹陽城內無盡的財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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