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錯開
第32章錯開
項羽北上救趙楚軍從沛縣經過，時天已黑，全軍在沛縣城十裏外就地紮營，歇息一晚。
冬日的天氣下雖還未見半片雪花，但陣陣冷風歸來，楚軍兵卒們都各自裹緊了袍子，但寒風還是能夠找到縫隙鑽進人的身體裏來。
項羽讓人就地砍伐樹木取柴，在軍營各處放置了大火堆，寒冷的感覺才消退了些。
劉信等人的營帳率先搭建完畢，待盧東、盧西將桌椅擺好，劉信嗬開凍筆，任由外麵士卒的喧囂，開始給懷王寫信。他已經在行軍的途中想好信的內容，並不需要再仔細斟酌字句，一封信很快在竹簡上敷衍了出來。
劉信將信連同《韓非子》第一卷各自包裹起來，交到盧東的手中，讓盧東去彭城交給懷王。
待盧東走後，劉信卻取了披風，讓盧東澆滅炭火，兩人出了營帳，一路步行往沛縣去。
在火堆的照應下，軍營各處變得明亮如晝。
也不知道誰喊了一句：“下雪了！”
劉信抬起頭一看，一片雪花恰好落在他的臉上，感受到絲絲涼意。
身旁的盧西小心問道：“咱們還回沛縣嗎？”
“有一件非辦不可的事情，雪若下大了，咱們興許還能回來得快一點。”
盧西笑道：“公子是說雪橇吧？那的確是個好東西。”
劉信沒有回答盧西的話，二人離開了軍營，一起走進茫茫夜色中。
距離軍營漸遠，光線暗淡，盧西點燃了火把在前照明，但光明有限，若不小心，時時可能被石塊、樹枝所絆倒。
縱然劉信小心翼翼，路途中也不免被絆倒了數次，在盧西攙扶下，繼續往前走。
一番辛苦，劉信與盧西兩人最終抵達沛縣城門前。
唧唧複唧唧，采薇當戶織。不聞機杼聲，但聞女歎息。
采薇怔怔看著窗外越下越大的積雪，心中想道：“他應該不會來了吧？”
在得知了劉信與虞小株的定親，她那時才明白自己內心的感受。
為了吸引劉信的注意，她甚至主動暴露了自己。之前一頭的短發證明不了什麽，但那塊拜托二伯劉喜送去的香皂，他應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可是他一直忙著做大事，彭城北距離沛縣並不遙遠，他不曾回家過一次。采薇心想，或許他正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才不願意來。
她本已經漸漸沉淪的心，卻在得知項羽大軍駐紮在沛縣十裏外之後，心又活了過來。
為了找個熬夜的理由，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著並不熟練的織機。
但一場大雪紛飛，又將她的幻想戳了個稀碎。
正在采薇自哀自傷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長廊中的腳步聲。采薇大喜，她想要站起，又怕孟浪了些，想要安坐，又覺得太過矜持，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表現自己才好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采薇終於忍不住，上前打開了門，卻發現是劉肥。
劉肥與劉信差不多的年紀。
但不知為何，劉邦忙著做大事的時候，卻把自己這個兒子留在了沛縣。而劉肥對此卻也不曾有過抱怨，還與采薇一起研究過香皂，並利用香皂賺取利潤成立了一家孤兒院，專門收留流離到沛縣的小孩。
劉肥本憋著一口氣來的，見到采薇，卻站在門口支支吾吾了半天。
采薇知道劉肥本就不是善於言談的人，私生子的身份更讓他的性格十分敏感，微笑道：“無論想說什麽？都先進來吧，外麵怪冷的。”
劉肥終於籌措了足夠字句，道：“咱們一起去見信哥兒吧。主動去見他一麵勝過在家裏坐等。”
“可是下了雪，外麵的路可不好走。”
“你跟我來。”劉肥興衝衝走出了門外，回頭又看了采薇一眼，采薇跟了上來，隨劉肥來到馬廄前，隻見到劉肥居然做出了“狗拉雪橇”。
雪橇座椅是拜托沛縣熟練的木工打造的。套著皮繩的十多隻大型犬，都是劉肥從樊氏狗肉鋪買下來的，此時正窩在一個小木棚裏躲避風雪。
采薇曾經與劉肥一起討論過劉信利用雪橇去虞縣的事情，采薇將狗拉雪橇當作一件趣事與劉肥說了。卻不想劉肥真將這複原了出來。
劉肥嘴裏一聲哨子，一眾犬便離開了狗棚，訓練有素地展開了陣型。
采薇蹲下身子，撫摸著一眾犬的狗頭，一眾犬們也很享受她的撫摸。
采薇上了雪橇，與劉肥道：“咱們便一起去軍營找劉信去吧！”
劉信從東門入，回到劉家，先與母親相見，自是一番熱絡。張氏拉著劉信來到織室，卻不見采薇，炭火還依舊燒著。
劉信回來，盡管刻意保持了安靜，還是驚動了劉家人。劉信與劉太公等人見了禮，回答了自己最近一些日子的活動。
劉喜問劉信，楚軍北上能不能打敗秦軍？
劉信安撫了劉家人最近惶惶不安的情緒。劉家人還是很願意相信劉信說的話的，起碼比劉季靠譜些。
張氏詢問采薇的下落。
躲在呂雉後麵的魯元怯懦道：“我聽到二兄的狗叫，他們是不是一起坐著狗拉雪橇出去玩了？”
劉喜臉色一變，道：“這不可能。大半夜不好好睡覺，哪有閑情逸致玩狗拉雪橇？”
劉信笑道：“無礙的。此次回來，也主要是見大家一麵，給大家交個底。章邯軍長期征戰，師老兵疲，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咱們能在東阿城打敗他一次，也就能在趙地再次將他擊敗！”
采薇既不在，劉信此行便失去了目的，勸說眾人回去睡覺，便打算離開。
張氏好不容易見到兒子一麵，卻無論如何也不肯睡，一直送劉信出了劉家門，才拉著兒子的袖子叮囑道：“你也勿要多心。天涯何處無芳草。虞家二姑娘就不錯嘛。唉，我以為她今晚熬夜，是為了等你。卻想不到是為了和劉肥玩。”
劉信搖了搖頭道：“不怪她。是孩兒赴約得遲了。”
張氏也同意道：“是太遲了些。那就好好珍惜虞家那位姑娘吧。”
劉信懷揣著一番激情過來，當激情褪去，隻覺得自身的行為不免可笑了些。人海茫茫，不過是遇到一個同類而已，其實不值得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