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出現
已近傍晚,天色逐漸轉黑,陰沉的天氣隱隱有些要下雨的趨勢。
喬初看著莫行聲的車子離開,心緒平靜,沒有絲毫的波瀾。
她待他,就好像一個相處多年的故友,沒有其他多餘的想法。現在,尚容才是她唯一的放不下,無數個無眠的深夜裏,她輾轉反側之間無一不是他曾經肆意灑脫、溫文爾雅的模樣。
她低頭斂了眉,轉身進門,將微涼的風和蕭瑟的秋意關在了門外。
“小閔,我去趟山上的寺廟。”喬初換上一件咖色的風衣,看了看陰沉的天,估摸著在晚飯前能夠回來。
雖然對喬初這時候出門有些奇怪,但知道她一直有去寺廟的習慣,便也沒強求要跟著去。
療養院外的車內氣氛陰沉,林峰不敢出聲,微微側眸觀察著坐在副駕駛的男人。赫歧珩手肘支著車窗,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不遠處那座不起眼的小樓,黑色的眸子裏充斥著克製和猶豫的情緒。
當真正找到她的時候,他反而不敢靠近了。她和莫行聲自然的相擁之時,他體內壓抑的思念如洪水般傾瀉而出,呼嘯著滌蕩著他的心。
他扶在車門把上的手遲遲沒有動,就在他仍然忐忑之時,一抹清麗的身影又重新出現。喬初並沒有朝這邊看來,她走進微冷的秋風裏,背影清冷平靜。
“在這裏等著。”赫歧珩甩下一句吩咐不由分說的下了車,他不敢跟得太緊,不疾不徐的落在她身後,既期待她的偶然回眸,又害怕看到她閃躲恐慌的目光。
一路上,這個時間點上山的人幾乎沒有。喬初款步邁上石板鋪就的石階,步履虔誠。
山間的樹林層林盡染,歸鳥藏在枝丫梢上嘰喳叫著,就連天上的烏雲,也給這靜謐的環境增添了幾分幽靜空靈的意趣。
拾級而上,赫歧珩慢慢的跟在喬初的身後,女人的身影單薄無力,卻不曾有過停歇。跨進寺廟,一陣破敗的灰塵味道撲麵而來。
喬初由廟內的侍應和尚領著,和老和尚在不遠處的小亭子內交談著。須臾,老和尚執起佛珠默念著什麽,隨即將一遝紙重新遞給了喬初。
“心誠則靈,女施主的誠心一定會得到回報的。”老和尚微微施了一禮。
喬初麵色冷靜,隻一雙眸子亮了兩分又很快的暗了下去。她捏著經文的手指尖發白,暗自用著勁兒,語氣卻充滿了希望,“借您吉言,相信一切會好的。”
後來的一個多小時,喬初都在寺廟的大殿內虔誠的祈禱著。她跪在蒲團之上,脊背挺直,瘦弱得像是風也能吹倒的模樣。看著她合十了雙手嘴中喃喃的念著,赫歧珩的心一陣發堵。
天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喬初起身準備離開大殿時一個趔趄,險些跌倒,赫歧珩剛準備衝上去,她已經站穩了身子走進了回廊。
他走到案前,站在她方才跪坐的地方,香案前的一排木架上,一個個小燭台有序的排列著,最上排的案幾上擺放著厚厚的一遝經文。
他伸手取下,目之所及寫滿了對尚容病情的禱告,一筆一劃透著飽含的誠心。他將經文重新放了回去,隨即跟上喬初去的方向。
回廊裏,她緊了緊身上的風衣,看著越發大起來的雨勢,暗自懊惱著方才出門沒有帶傘。她垂著腦袋,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尖上。
身後一股凜冽而熟悉的氣息靠近,喬初還沒來得及回身,就被攬進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裏,她的頭上多出了一把有些破舊的傘,和男人矜貴清冽的氣質格格不入。
“小初……”男人落在她肩膀上的手收緊了幾分,透著不由分說的傷勢。
喬初抬眸,撞進了一雙墨黑幽深的眼眸裏,那其中猶豫、不忍和歉意的情緒交織著,讓她不敢再多看一眼。
喬初本能的想要躲開,奈何力量懸殊,根本無法動彈。她停下了動作,垂喪著頭一言不發。
赫歧珩看著她突然變得乖順的模樣,他心中的苦澀和愧疚一起湧了上來。
“你放開我,我該回去了。”良久,喬初平靜的開了口,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仿佛在麵對一個疏離的陌生人。
赫歧珩心下一痛,果真鬆開了她,但仍然以一種強勢的姿態,“我送你回去。”
喬初沒有說話,邁進了雨裏,腳步下激起小處水花,就像她方才突然激蕩開漣漪的情緒。這段時間她想清楚了很多,她不排斥自己對他仍然留有餘情,但那些不好的回憶不是說忘就忘的。
兩個人沒有結局,她已無所謂。如今最大的願望和念想,已經不是他了,而是希望尚容能夠醒過來,自己有一個健康快樂的餘生。
下山的路兩個人都走得很小心,一直到半山的涼亭,喬初才停下了腳步,抬眼平靜的看著他,“有事說吧,我急著回去。”
“小初,我找你找了好久,知道你在城西郊區,我直接趕過來了。你……願意原諒我嗎?”赫歧珩語無倫次的說著,握著傘的指尖微顫,泄露了這個男人的緊張。
“赫歧珩,你走吧,別再來找我了。我們兩個牽扯了太久,我已經累了。”喬初看著地麵,心疼著,但麵上卻連個眉都沒皺一下。
赫歧珩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上前一步,“我不走!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我不會放棄的。你不原諒我沒關係,我會用自己的辦法取得你的原諒的。”
他篤定的語氣讓喬初仿佛回到了曾經,他擁著自己,鄭重的承諾著一生愛護保護自己,可最後……
她將耳邊被風吹亂的發別過去,“不是不原諒,而是自己沒了感情,怎麽樣都無所謂了。我的心死過一次,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換來的是現在麵對你好不容易能夠平靜下來的情緒……”
喬初重新踏進雨裏,身後的赫歧珩捏著傘柄的手幾乎將它折斷,那道清冷疏離的女聲猶在耳畔。
“餘生我會慢慢忘記你,直到陌生到想不起來你的樣子。”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