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療養
I市的深秋，枯葉落了一地，陰涼的微風吹過，掃得簌簌作響。夕陽的餘暉殘留在枝丫上，映射著火紅的一片晚霞。
喬初起身將窗簾拉開了些，開闊的視野將傍晚的景色盡收眼底，她的目光無聲的落在窗外，輕柔的聲音將她所觸及的一切都描繪了出來。
“還記得以前我在國外的時候，有一次放學，很意外的在教學樓下看到了你。那時的餘暉照射在你的身上，給你鍍了一層金光邊。你的身後是英倫風的建築，我還記得你上揚的嘴臉，是異國他鄉裏最溫暖的弧度。”
回憶起往事，喬初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目光也逐漸變的柔和。
或許是那時的尚容過於美好，她久久的沉浸其中，難以自製。
她將目光轉向房間，這裏是I市鄉下最好的療養院。
楚家在此的資助一直是隱蔽性的援助，就算是赫歧珩想查，也未必能夠查到這裏來。
偌大的病房裝潢偏向於田園風格，目之所及的顏色無一不是柔和至極的。
生命檢測儀的聲音在這無比靜謐的空間裏顯得尤為突兀，一切仿佛都是靜止的。
喬初攥著窗簾的手緊了緊，將心底哀戚的情緒克製著。
尚容平靜的躺在病床上，雖麵容猙獰，但仍舊能夠通過眉眼依稀窺見從前的英俊帥氣。
陷入沉睡的他消瘦得不像話，病號服穿在他身上顯得空落落的，沒有一絲生氣。
喬初靜靜的看著他，腦海裏浮現出他昔日的模樣，心底的情緒翻滾奔騰著。
她放緩了步伐走過去，仿佛怕吵醒一個沉睡的人一般。自從搬到這裏，她每日每日的守在他身邊，每天都在期待著他能夠給自己回應，期待著他能夠再次醒來。
她從小時候說起，像有說不完的話一樣，一句一句的，越發心酸。
傭人擔心她的病情，卻不敢輕易上前勸說，隻能跟著守在房間門口幹著急。
“尚容，你不是說過會保護我直到永遠的嗎？我現在需要你的保護了，你趕快醒來好不好？”
她的淚水終於抑製不住的奪眶而出，滾燙的淚水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烙得她的心生疼。
病房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喬初仍舊俯首在床前，淚流不止。倏然，她的肩上多了雙沉重的手掌。
“小初……”她抬眸的瞬間就對上了尚福林微紅的眼眶，所有的情緒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宣泄的地方，她撲在尚福林的懷裏哭了起來。
曾經精神抖擻的老人如今蒼老了許多，喬初甚至不敢麵對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
尚容是他唯一的血脈，可如今卻……
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雙膝砸在地麵上的聲音悶響，“爺爺，是我對不起尚容……都是我，是我害了他……”
“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選擇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是我！我對不起您老人家……”
她的額頭撞擊在地板上，兩下沉重的響聲聽得尚福林心悸。
他伸手揩去臉上的淚水，顫顫巍巍的將喬初扶了起來，顫抖的嗓音幹澀沙啞。
“你別這樣，小初！那是阿容的選擇，我尊重他，也不怪你。我已經跟楚家說好了，日後我會專心的留在這裏守著他，我相信他一定會醒來的，一定……”
說到最後，他已經泣不成聲，兩個人相對著坐著，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留著淚，默默祈禱著下一個天明會有希望降臨。
尚福林看著躺在床上的尚容，心裏情緒複雜。
他心底掩藏得太久的那個秘密似乎在莫行聲找到他時已經裂開了一個口子，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力在將當年的事往外拽著，曝露在陽光之下。
夜晚時分，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飄飄搖搖的被風吹散開來。陰冷潮濕的空氣流竄著，侵入體內，直達心底。
楚家的書房裏茶香嫋嫋，一局未下完的棋局正在進行著。
莫行聲手執黑子，幹脆利落的在棋盤上落下，擲地有聲，胸有成竹。
“歸璨，楚氏我交給你管是對你的一種信任，隻是如今董事會似乎對你頗有微詞，如今的股價一跌再跌，公司市值也跟著縮水，你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
楚雲雄將白子落下，沉著眸子思量著局勢，錯過了他喊“歸璨”之時莫行聲臉上本能的厭惡神情。
“爸這是不相信我嗎？與其這樣拐彎抹角，倒不如直接把公司拿回去。”
莫行聲抿了一口茶，遲遲不下子，語氣中的不滿暴露無疑。
楚雲雄心知莫行聲的詭譎多變的性格，一時間被他的直接堵得不知該怎麽開口，訕笑了兩聲，“爸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了，公司日後都是你的，怎麽會不相信你呢？隻是總要給個說法不是？畢竟是關乎股東利益的事情……”
“您放心吧，這樣的局麵不會持續太久的。股價走低必然引起赫氏的鬆懈，很多項目的進行我們也不必過於束手束腳，等到赫氏反應過來之時，局勢早已經扭轉了……”
他將手上的黑子落在棋盤上，隨著話音的落下，他的唇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看著棋局的眼神幽暗，神秘莫測。
待楚雲雄反應過來之時，他麵前的棋大勢已去，已經被黑子團團包圍，沒了退路。
他目光一頓，隨即拍著大腿大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充斥了整個書房。
雖然對莫行聲的做法半信半疑，但他心中隱藏多年的想要超越赫氏的野心蠢蠢欲動著，這或許是一條險路，但一旦成功，I市的經濟將由楚氏領頭，這也是他盼了一輩子的事情。
兩父子在書房一直談到了深夜，莫行聲難得的答應住了下來，楚雲雄高興得不行，說話的聲音都洪亮了許多。
莫行聲回房洗漱後沒多久，就聽見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他起身開門，在看到李希站在門口之時臉色一頓，隨即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
“有事嗎？以你現在的身份出現在我的房門口，你就不怕被我爸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