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歎息

  喬初蹲在地上,雙手死死的按住心髒的位子,似乎一秒鍾的鬆動都會讓呼吸化成鋒利的刀刃,傷得自己體無完膚。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起點,腦海裏揮之不去的是他轉身之時衣角的翻飛,你聽過心碎的聲音嗎?那一刻,喬初聽見了。


  死咬著牙將悲戚的嗚咽憋在喉間,可淚水還是不爭氣的滴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悄無聲息。房門口經過的傭人歎了口氣,替她將門掩上,小心的退了出去。


  喬初將臉埋在交疊的雙臂間,終於放聲哭了出來。在這一場滑稽的愛情遊戲裏,自己癡癡傻傻,跌跌撞撞的愛上了一個人,不得善終……


  陽光正好,發麻的雙腿有些不聽使喚,步伐踉蹌。一切都結束了吧,自己的人生和他們的愛情,可憑什麽他沒想過放過自己?是為了安禾嗎?


  眼角的餘光落在不遠處,林峰遠遠的跟自己點頭示意,喬初拿了墨鏡遮住自己有些紅腫的雙眼,不去理會。


  赫家老宅所在的近郊別墅區因為住了不少名人的關係,幾乎沒什麽外人出入。喬初提步,不疾不徐的走著,身後果然跟著一輛低調的奔馳。喬初背著手,停在了灌木叢邊,滿臉的小女兒姿態。


  林峰知道,她在等人。可當尚容出現之時,他的眼角猛跳了兩下,這樣的情況究竟是上報還是?煩悶的掐滅煙頭,五指插進頭發裏使勁的揪了下,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方向盤上。


  "對不起,讓你陪著我做戲。"喬初捏著副駕安全帶,垂頭盯著發白的指尖,語氣歉疚的對尚容說。


  尚容原本亮起來的眸光瞬間暗了下去,說到底,昨晚的事情自己的責任很大,可喬初根本沒有怪過自己,反而製止了自己澄清的做法,讓自己跟著她演起了戲。


  他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黑色的奔馳,幾不可察的歎了口氣,"是我欠你的。小初,你難過嗎?"跟那個男人離婚,你難過嗎?


  喬初沒有回答他,卻在心裏反問了自己,沒有答案。過去的種種真的讓她累了,這種壓抑的情緒隻想讓她逃離,也許自己該離開,去過自己的生活了。


  市立醫院頂層,護士再次被轟了出來,主治醫師為難的現在門口,煩躁的揮了揮手讓護士退了下去。安禾的情緒很不穩定,可沒有請示過赫歧珩的情況下,自己根本不敢擅自給她打鎮定劑。


  正為難著,赫歧珩走出了電梯。他急忙跟了上去,將情況簡單的說了一遍,看著男人一直鐵青著臉,醫生連大氣都不敢出。


  "哐"的一聲,一個水杯擦著赫歧珩的耳朵撞在了身後的門上,碎了一地。病床上的女人似乎沒想到是他,半晌沒有動靜,似乎被抽盡力氣一般頹喪的靠在床頭,滿臉的淚痕。


  病房裏一片狼藉,四處散落著破碎的玻璃渣子,這房裏她能夠得著的東西無一幸免。寬大的病服袖口上映著點點殷紅,露出裏麵包紮過的手腕。


  赫歧珩心底的內疚感密密麻麻的撲來,讓他無處遁形。他對著病床坐下,口氣似乎是在安慰著安禾,又像是在安慰著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信我嗎?"

  虛弱的女人有一些動容,她睜大了眼睛,在他的目光裏探尋,隨即失落的哭了出來。"怎麽好?我的腿廢了!赫歧珩,我的腿廢了!"

  她尖利的驚叫著,聲嘶力竭著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昏迷後醒來的自己雙腿變得毫無知覺,甚至連最簡單的站立的動作都無法完成,她的一輩子完了,她的腦子一片空白,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絕望。


  安禾不停的用手拍打著自己沒有知覺的雙腿,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打濕了單薄的病號服。她不過二十來歲,卻成了一個什麽也無法再做的廢人,要強的自己幾乎一瞬間就萌生了自殺的想法,她不要這樣的人生!

  赫歧珩沉重的閉了閉眼,起身側坐在病床上,一把拉住了她奮力砸在腿上的拳頭。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呢?一發不可收拾,卻又無能為力。


  安禾哭得累了,順勢靠在他的肩膀上,微弱的啜泣著,"歧珩,你會陪著我的,對不對?"

  男人的身子一僵,幾乎本能的就要推開她,可她終究是為了自己才變成這樣,不是嗎?他心裏沉甸甸的愧疚讓他止住了動作,徒留無聲的歎息。


  "可是安禾,我給不了你想要的。"良久,他狠著心直白的說了出來。他不希望她再對自己抱有期待,他的心早就被喬初偷走了,而有些事,從開始就應該說清楚。


  安禾捏緊的手越發的收緊,微長的指甲掐進掌心,苦澀卻要裝作坦然。他何必如此傷自己?哪怕騙騙自己也不可以嗎?失去雙腿的她沒了一切,不能再丟了自己愛的人。


  又是半晌,安禾揚起頭,那祈求的語氣愈發的讓赫歧珩的心沉了下去,"赫歧珩,你每天都要讓我見到你,這就夠了……好嗎?"

  一個處在絕望邊緣的人是需要精神支柱的,而赫歧珩之餘安禾來說,就是這樣的存在。赫歧珩喚來了護士照顧好安禾,自己抬手替她掖了掖被子,沉聲回答說,"好。"

  赫原澤趕到醫院時,透過探視窗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安禾沉沉睡去,一旁的赫歧珩寸步不離,不知在想著什麽。他猩紅的雙眼隱藏著狂怒的情緒,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手上的果籃九被扔進了垃圾桶裏。


  到底是自己傻得可以,一次次的將自己蝕骨的思念掩蓋在理智之下,直到今天聞得消息才土崩瓦解。可自己的出現一如從前那般多餘,隻是這一次,他不再會被動!


  赫歧珩的思緒飄得很遠,他甚至不敢閉眼,滿腦子都是喬初決絕的影子。究竟是為什麽,我們走到了這一步?無邊的夜色靜謐蒼藍,隻是這樣的一個心思纏繞的夜晚,沒有人能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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