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相互滋養的惡魔
“唉，天道輪回報應不爽。當年他父親偷拿家裏的錢去賭博，輸得一塌糊塗。被發現後，就被爺爺趕出了家門。
你也知道畢竟是自己的親人，爺爺和爸爸都暗地裏給他們家錢，可是你給得多，他就賭得大，再多的錢也不夠這麽糟啊。
最後甚至用欺騙的手段，借親戚、朋友的錢，當時事情還鬧得挺大的，最後也是我爸將錢還上，記得那段時間，爸媽老是因為這件事吵架，家裏的生活也急轉直下。
可……唉，爛賭的人又怎麽知道悔改呢，他竟然將爺爺的棺木偷偷賣了換錢，爺爺被氣死了，他都沒有回來。
直到爺爺下葬的時候，才欠下一大筆錢，在賭場的人押送下回到家。
爸爸沒有辦法，隻好再次幫忙，並且當著所有親戚和賭場人的麵，說了這是最後一次。說實話，不僅僅是我爸，所有的人都心灰意冷了。
因為把所有錢都拿去賭了，房子也沒了。連累老婆孩子居無定所，我爸心軟，就將烏元偉和他的媽接到我們那，誰知道烏元偉竟然偷錢，還偷家裏的東西去賣，一部分的錢給了他爸，另一部分則自己花了。
我爸媽結婚的鑽戒也被偷了，後來，你也明白。”
烏元偉說完，輕輕的擦去眼角的淚水：“我怎麽不想幫他呢，瞞著家裏給過他錢，但……，現在給錢就是害他。”
最後的話，烏元偉說得含糊，卻正好給了人想象的空間，看著他一臉的痛苦，要不是知道他的情況，我恐怕也會將信將疑。至於他身邊的女孩，早已經拉著烏元軍的手，安慰起來。
沒有再跟下去，我很擔心自己會控製不住，將其狠狠的打一頓。
走到一邊坐下，我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讓一個山村出來本來應該淳樸的孩子變成了這樣。
“你好，我能撿下嗎？”
我扭頭看去，隻見烏元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我的身邊，隔著兩米遠的距離，小心的詢問，目光卻看著我的身下。
低頭一看才發現，在我所坐的長椅下，有一個可樂瓶。
彎腰撿起，遞給烏元偉。烏元偉輕輕的說了聲謝謝，將瓶子放進蛇皮袋中。
想到了剛才烏元軍的話，我不由得問道：“元偉，你父親是做什麽的？”
聽到我叫他元偉，烏元偉微微一呆，似乎很少有人這麽親昵的叫他，聽到我提起他的父親，眼中閃過一絲崇拜。
“我爸在家裏種地，在我們那，沒人能夠種得過他。隻是我們那地不好，都是鹽堿地，不然，不然我不需要別人的資助。”
我很為烏元偉的堅強感動，心思幾轉，順著他的話說道：“有人資助你？那你為什麽還來撿瓶子，用這些時間好好學習，不是更好嗎？”
因為提起父親而變得閃亮的眼睛黯淡了下去，含淚搖搖頭：“現，現在已經沒有人資助了，我，我對不起爺爺。”
我已經意識到，這或許就是打開烏元偉心房的最佳時機。
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元偉，來。能給我說說是怎麽回事吧，或許我可以資助你，我覺得你是一個很努力的人呢。”
烏元偉不停的搖頭：“我不配得到資助，不配。”
說著，他的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對於我的動作，烏元偉有些不適的避開。
“謝謝，我沒事。”
我點點頭：“能給我說說嗎？”
他的嘴不斷的顫抖，似乎陷入了糾結之中，等了一會兒，見他依舊沒有要說的意思，我開口道：“不想說就算了，你也不用再去撿東西了，以後每個月我給你點錢，你好好讀書。”
“不，我不配。”烏元偉的情緒穩定了下來，看著遠處緩緩開口道：“畜生不配得到幫助。”
“畜生？”
烏元偉點點頭：“對，我就是畜生，我們都是。”頓了一下，他終於緩緩開口。
烏元偉和烏元軍是堂兄弟，也就是他們的父親是親兄弟，但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們的母親也是親姐妹，這親上加親的婚姻方式在偏遠的山區十分常見。
因此，兩兄弟的感情十分好，烏元偉沒有弟弟烏元軍強壯，一直扮演著被保護的角色，但也正是這份保護，讓烏元偉十分疼愛自己的弟弟，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給弟弟，被罵受罰則是他來。
對於烏元偉來說，那段一天隻能吃兩頓飯的日子，才是最美好的。
很快，兩兄弟小學畢業，正當他們以為自己的人生會像早幾屆的學生一樣，輟學回家，開始成為家中的勞力。但一件事情，改變了他們的人生軌跡。
烏元偉現在都還記得，那天村裏破爛的小學來了很多衣著光鮮的人，他們來帶了烏元偉從來沒有吃過的食物，從來沒有穿過的衣服，也帶來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後來才知道，那是一個自發性的慈善組織，而他和烏元軍也成為資助的對象，資助他們的是一對夫妻，男主人有個很好聽的名字：聞紅兵。
在聞紅兵的幫助下，烏元偉繼續讀書，漸漸的他發現新世界不止是初中的小鎮，也不隻是高中的縣城，還有很大很大的地方。
而改變的，不僅僅是他的眼界，還有烏元軍。
烏元軍總是帶著問他，這是什麽，那是什麽，語氣卻從最初的懵懂，變成了疑惑，羨慕，嫉妒。最後總是匯聚成一句疑問：為什麽我們沒有。
無力改變兄弟的想法，烏元偉突發奇想，他知道聞紅兵一共資助了6個孩子，所以就想將大家聚起來，卻沒有想到，這如同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麵對物欲橫流的社會，淡淡的兩句感恩後，話題變成了時尚的討論，變成了對聞紅兵的埋怨，當烏元偉發現一切都不對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不記得是誰提議，他們形成了一個小團體，開始針對聞紅兵，因為隻有他，才是他們覺得現在能夠把控的。
心中的惡魔一但是去了約束，就會逐漸成長，更何況還是幾個惡魔在彼此的滋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