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歎息一聲,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一句話,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無臉青年。
不過,無臉青年也很堅強,短短的一會兒就收住了哭聲,站了起來。
無臉青年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能幫我拆開看看嗎?”
我點了點頭,無臉青年隻能使用陰氣感知周圍的一切,很難看到紙條上的文字。
我將玻璃瓶打開,拿出一個幸運星,正要打開,卻發現,幸運星的一角寫著一個小小的‘3’。
又拿起其他的幸運星,果然,每顆幸運星上麵都有著一個小小的編號。
應該是有順序的,我找到第一個幸運星打開,將上麵的文字緩緩的念了出來。
‘3月12日,東城緣來是你飲吧,我們第一次見麵,你跟著一個小姑娘的後麵,一直盯著人家的屁股,我以為你是流氓,沒想到,你隻是找不到機會提醒小姑娘褲子裂了。’
我念完上麵簡單的文字,無臉青年的身子震動了一下,全是皮膚的臉上,自然看不到一絲的表情,但是雙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我默默的繼續。
第二顆幸運星:‘4月21日,東城檁條街,我們第五次見麵,你和兩個壯漢打得不可開交,凶悍的樣子,讓我確定了你就是一個流氓,沒想到,那兩個壯漢,隻是偷了老人的醫藥費,打算逃跑的小偷。’
第三顆幸運星:‘6月1日,西城貴族天街,我們第十一次見麵,你坐在路邊的花台上,看著熙雨雙眼通紅,不停的流著口水,我以為你隻是貪戀美色的色狼,沒想到,你隻是參加了吃辣椒比賽。
……
第九顆幸運星:‘12月24日,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失約了。答應的玫瑰並沒有來到我的手裏,我才發現,我最想看到的,原來不是玫瑰,而是你。’
“沒了。”我將打開的幸運星,放進了玻璃瓶中。
然後問道:“就在溫雅生日那天,你出事了?”
按照套路,我覺得這就是事實,兩個相愛的人,在走到最後一步的時候,一方出事,從此天人永隔。
誰知道無臉青年卻搖了搖頭道:“沒有。”
我一下子有些懵懂了,這個和劇本不符啊。
“那你……?”
我本來想問問既然沒出事,為什麽無臉青年不去找溫雅,但是看到無臉青年現在的情況,或許並不是詢問的好時機。
無臉青年似乎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我以為現場就會這樣沉默一會兒,誰知道無臉青年突然道:“你先離開吧。”
我一愣,正準備發問,隻聽身後傳來了急促的高跟鞋聲。
我扭頭一看,心叫不好,隻見溫雅不知道什麽時候又下來了,正向著我走了過來。
而她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著我手中的玻璃瓶。
“你能早點說嗎?”我小聲的質問無臉青年。
還不等無臉青年回話,溫雅就已經來到我的身前。
或許因為激動,溫雅臉紅紅的,細密的汗珠布滿了額頭,而她的眼睛,透出幾絲不可思議,盯著玻璃瓶。
我一下子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腦子正在飛快的轉動,尋找著一個合適的理由。
溫雅開口了,並不是質問。
“他出事了,是嗎?”
我一愣,驚訝的看著溫雅。
我的舉動顯然讓溫雅誤會了,溫雅露出一絲淒涼的微笑:“我就知道,他如果不是出事,那天一定會來的。”
頓了頓,溫雅小聲道:“他,他現在怎麽樣了。”
我終於反應了過來,急忙道:“我隻是一個快遞員……。”
我的話隻開了一口頭,就說不下去了,因為溫雅正指著玻璃瓶,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你扮得真不像,你剛才是在給他打電話嗎?”
我完全不知道怎麽樣回答。
見我沒有說話,溫雅道:“如果不是,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拆開我的幸運星?”
我沉默了,溫雅這樣的聊天方式,別說把天聊死,還很容易將我聊死。
溫雅似乎也不著急,就這麽看著我,我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個時候,無臉青年終於開口了。
“麻煩你告訴她,我已經死了。”
我張嘴正準備說,突然停住了,大爺的,告訴她,你已經死了。那我為什麽要拆開送你的幸運星。這不是將我往火坑裏麵推麽。
我想了想,對溫雅道:“你能不能回避下?”
溫雅點點頭:“嗯,你給他打電話吧。”
說著,溫雅退出了一段距離。
我隻能假裝拿出手機對無臉青年道:“靠,你死了,豈不是成了我私拆禮物了?”
無臉青年歎了一口氣道:“但是你現在假裝給我打電話,她會認為我還活著的。”
我一愣,對啊,萬一溫雅認為無臉青年還活著,在找不到他的情況下,極有可能會將我纏住。除非讓她死心。
“靠,好煩。”我直接說出了心裏話:“要不我讓你們見一麵?”
“不,”無臉青年的反應很激烈:“我不能讓她看見我現在的樣子。”
“不能讓她看見現在的樣子,那你變回以前的樣子不就行了?”
鬼死後,陰氣聚集,都能夠輕易的在人前顯現兩種模樣,一個就是生前的模樣,雖然人已經死了,但是身體和靈魂都已經習慣了生前的模樣,有了肌肉記憶,顯現出來並不困難。
另一個就是死亡時的模樣,身體和靈魂都在那一刻定格,顯現出來也十分的簡單。
說實話,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為什麽無臉青年會沒有臉,很明顯,這並不是他以前的樣子,但是什麽樣的死法,能夠讓一個人連五官都消失掉。
讓我驚訝的是無臉青年搖了搖頭:“我變不回以前的樣子,眾口鑠金。”
眾口鑠金是一個成語,我自然明白它的意思,不過,讓我驚訝的是,無臉青年說出的眾口鑠金。
要知道,這和成語已經沒有了關係。
對鬼來說,眾口鑠金是什麽,那是人們對他的評價,而且是公認的評價。
每個人,無論生還是死,都有靈魂,雖然平時看不出靈魂的作用,但是人一點身死後,就能完全的體現出來。
人是社會性的,每個人的靈魂都影響著其他的人,比方說,當所有人都認為你是畜生的時候,就算你不是,但是身死後的靈魂,受到其他靈魂的影響,也就會變成畜生。
甚至最後,連你自己也覺得自己是一個畜生。
我隱隱覺得,無臉青年之所以沒有五官,就是因為受到了其他靈魂的影響。
我正在考慮要不要詢問,無臉青年已經開口說了起來。
果然,如我想象的一樣,無臉青年受到了其他人的影響,從而改變了自己靈魂的形態。
而這還不光是其他人,連無臉青年也是這麽認為自己的。
包括他自己,所有人都認為他無臉見人。
青年人的故事其實很簡單。
他叫做王偉,長得有些像壞人,從小到大,雖然他並不是社會上的混混,但是幾乎每個看到他的人,都以為他是社會上的混混。
無論他做了再多的好事,當一件壞事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還是在第一時間將懷疑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久而久之,他對自己的臉,產生了一種厭惡的情緒,甚至覺得自己的臉,就是一個壞人。
就這樣,直到王偉認識了溫雅,那個時候,王偉覺得自己的找到了真愛,可是幾次溫雅的誤會,讓其更加對自己的長相,產生了厭惡。
後來,溫雅了解了他的為人,明白了一切。
但是王偉的長相,已經如同一根刺一般,深深的插進了他自己的心中。
就在溫雅生日的那天,因為達不到出租車,王偉正快步的跑著。
突然發生了一件改變王偉一生的事情。
一個老大爺和一名年輕人產生了矛盾,在大街上罵了起來,年輕人沒忍住,狠狠的一腳踢在了老大爺的身上。
老大爺應聲而倒,年輕人卻拔腿就跑。
有些凶狠長相的王偉上前,救助了老大爺,誰知道,無論是老大爺還是周圍圍觀的人,都說,是王偉打傷的老大爺。
老大爺的孩子過來後,狠狠的打了王偉一頓,不僅僅如此,王偉還賠償了不少的錢,並且被警察教育了很久。
當王偉解決所有的事情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了。
王偉從來沒有像當時一樣厭惡自己的長相,明明自己做了好事,卻因為自己的長相,而成了最後的壞人。
王偉一直在大街上走著,錯過溫雅生日的遺憾,和對自己長相的痛苦不斷地交織在王偉的心中。
不知道什麽時候,王偉終於忍不住了,他在天剛剛亮的時候,跳入了河中。
不會遊泳的王偉,就這麽死了,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的死亡,依舊沒有改變人們對他的想法。
人們依舊在聊天的時候說著,王偉是因為傷害了老大爺,沒有臉見人,才自殺的。
王偉自己也這樣的認為,強大的執念和人們靈魂的影響,讓王偉成為了無臉的鬼魂,入不了地府,隻能在世界遊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