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旁證
霍建玲接到通知,跑步下來,邊跑邊思考。
因為之前汪明婕說陳洋是下午兩點半到的,看到陳洋要告訴汪明婕。
而陳洋一直在汪明婕辦公室。
這說明,汪明婕一直在為陳洋打掩護。
於是,霍建玲見到晴木,便欠欠身,低聲說:“報告大佐閣下,陳洋副主任是下午兩點半到這裏上班的。這個人很不正經,看到誰都是開玩笑的,一天到晚暈暈噩噩。不過,他籌錢能力很強,就這一點好。”
晴木能聽得出來,霍建玲如此罵陳洋,其實是讚陳洋。
她無趣地揮揮手。
霍建玲又跑步上樓去了。
她回到辦公室,瞟了汪明婕辦公室裏的陳洋一眼,心裏直打鼓:又發生什麽大事了?惹得晴木還親自來這裏問話!
不會是因為今天上午那場槍戰吧?
可那是法租界的事,巡捕房的事。
我們到了上海縣城境域才行動,那也是正常的執法,材料整理好之後,自然會送到“梅花堂”,交給影佐。
現在特高課長晴木雲子過來,應該不是今天上午之事,那下午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汪明婕還專門打電話來,親自決定陳洋來上班的時間。
雖然說的很委宛,但是,也很明顯的替陳洋打掩護。
他們倆又好上了?
唉,不對!
他們一直都在鬥的。
汪明婕至今還派人監視他,監視張霞。
哦,張霞是真的背叛了汪明婕嗎?
還是,仍然在演戲?
哦,肯定是大事!
大事!
唉!頭痛!
霍建玲越想越亂,一陣頭痛。
她很想過去汪明婕辦公室坐坐,但是,又很尷尬。
她隻得低頭回她自己的辦公室,並且關上房門。
晴木在樓下呆楞了一會,怔怔出神了一會。
她想走,剛跨步,又停步。
她仍然不死心,又讓淺倉叫張思下樓來問問。
張思跑步過來,欠欠身地說:“報告大佐閣下,陳洋副主任是下午兩點半到的。這人,老不正經,尤其是對漂亮的姑娘,總是開些不三不四的玩笑,對我,也是毛手毛腳的,我特別討厭他,對他的印象特別深。他來到大院,我和他幾乎是同時推門下車的,他抱著我說,天氣冷,多穿點衣服,還捏了我兩下。哎喲,真是討厭死了。”
她反正是棄婦,也不怕羞,但是,也裝羞,演技更高。
晴木雲子雖然年紀大些,但是,還沒結婚,聽著就臉紅。
她又是無趣地朝她揮揮手。
張思又跑步而去,走向副樓,來到三樓,敲敲陳洋辦公室的房門,沒有反應,不由心道:那小白臉出什麽大事了?這次,連汪明婕也提前出來替他打掩護啊!
這事,可真大啊!
她很想去主樓看看,但是,又怕汪明婕。
汪明婕除了演“落難”那段戲那大半個月,其他時間,都是很強勢的,現在,還兼著特工總部最有權勢的直屬行動處處長呐!
主樓樓下。
淺倉躬著身子說:“大佐閣下,要不要再找審訊室的費豪來問問?或者,找幾個科長來問問?”
晴木雲子略一思索,搖了搖頭,說道:“問那些處長、科長可能都是沒用的。處長得聽汪明婕的,科長得聽處長的。最有效的,可能是門崗。走,去門崗那裏問問。”
她說罷,隨即走出主樓,來到大院大門的崗亭裏,又去問門崗。
門崗自然是汪明婕的人。
但是,誰也不知道門崗是汪明婕的人。
門崗表麵就是看看門,抬抬橫杠,但是,其重要性,卻是不言而喻!
汪明婕的人自然是很機靈的,也很會裝傻的。
門崗也欠欠身地說:“報告大佐閣下,陳副主任是下午兩點半到的。這個陳副主任啊,雖然吊兒啷當的,但是,上下班都很準點。丁主任和汪副主任總想抓點陳副主任違反紀律的事,但是,都徒勞無功。陳副主任若是不來,必定先給丁主任和汪副主任打電話請假,他若來,必定很準點。”
晴木和淺倉隨即轉身上車,氣惱而去。
她回到特高課,馬上給在“梅花堂”辦公的影佐打電話,請影佐幫忙調查佐騰武剛。
她說這個佐騰武剛長得幾乎和陳洋一模一樣,可疑!
實在太可疑了!
電話那端,影佐好言好語地說:“我知道這件事,犬養熊已經回國述職並調佐騰武剛的檔案過來,稍後看看他的檔案吧,有陸軍大學蓋章的,有前任校長和現任校長簽字作證明的。如果檔案上的相片和陳洋一模一樣,那可能這個陳洋便是佐騰武剛,我們皇軍另一條戰線上的潛伏者。土肥將軍派出的潛伏者太多,有些人,我們不認識也很正常。聽說,東北墾荒團那邊,這些年有上百人過來潛伏,分別潛入很多機構,這些人也在盯著你和我,還盯著作戰部隊,諜報戰線也分內線和外線,這個,你懂的。現在,陳洋能為丁士群籌糧籌款,證明他也是真心為清鄉服務的。而且,陳洋身份複雜,背景諸多,在沒拿到確鑿證據的情況下,我們絕不能輕易動他。否則,涉及到他背後的諸多背景,我們會給自己惹麻煩的。很快就要清鄉了,我們特務機構惹麻煩了,就會給清鄉行動惹麻煩。”
晴木放下電話,稍稍放心了。
此事暫時揭過去了。
極司菲爾路55號院。
汪明婕看到晴木雲子和淺倉帶隊走了,便起身走出辦公室看看,又走到窗口前,再往樓下看看,看到晴木和淺倉帶隊驅車而去,便回到茶桌前。
陳洋看到汪明婕如此謹慎,心裏暗暗好笑。
他心裏明白,以前,汪明婕是沒那麽謹慎的,因為在汪明婕身邊的、在汪明婕辦公室周邊的,除了鐵猴,便是女子中隊的姑娘們。而現在,這些姑娘們或被自己收買,或被自己同化,因而也產生了分化,也促使汪明婕謹慎起來。
汪明婕又坐到沙發上,側身笑問:“小白臉,我今天兩次幫你大忙,你怎麽感謝我?你剛才是不是去了同仁醫院吧?惹得晴木如此緊張?”
陳洋坦誠地說:“是的,胡璿負傷很重,我送她去醫院。”
他說罷,又給汪明婕倒茶,也給他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汪明婕搖了搖頭,心裏一點也不相信陳洋的鬼話。
她不滿地說:“不對。你如果僅僅送胡璿去醫院,淺倉也不會帶著晴木到這裏來查你。再說,興邦商行的事,我在行動前,是有報告特高課和梅花堂的,你不可能,也不敢送胡璿去同仁醫院。其他醫院,你也不敢送她去。你現在還瞞我什麽呀?你不就是延安的嗎?老譚上次都供出你來了。如果這次犬養熊回國拿不到你的檔案來證明你是佐騰武剛,你死定了。哼!你什麽東西?整天甩滑頭過日子,多累啊!別以為我對你不了解,別以為我掩護你,就是支持你在特工總部當內鬼!我也是有目的的!”
“哈哈哈哈……”
陳洋被她逗得大笑起來,心裏卻暗暗佩服汪明婕的精明,心裏也暗暗吃驚,也把老譚那件事當成了一根刺。
他隻得另扯話題,說道:“明婕啊,你很聰明,很精明!我們呐,隻是隔著紗,隔著傻,隔著一刹那。放心,我會為你立新功做足功課的。這輩子,我絕不能讓你嫁給別的男人。否則,我總是睡不著,會累死的。”
“嗬嗬!”汪明婕也被逗樂了。
她燦笑起來。
她的俏臉也潮紅起來。
雖然陳洋的話很假,但是,聽著陳洋的甜言蜜語,她總是歡喜的。
而且,她今天滅了興邦商行那幫人,心情也特別好!
現在,她手下的春花、夏荷、秋菊、冬梅正在整理材料。
等把材料報到“梅花堂”影佐那裏,她馬上就是大功一件了。
作為軍人,立功也是第一位的。
陳洋心裏明白,光是逗汪明婕笑,作用不大,得時不時的拿出點實際的、能讓汪明婕動心的東西來,才能緩和和汪明婕的關係。
誰是誰的棋子?
他說不準。
但是,他知道在自己的潛伏生涯裏,汪明婕對他而言,是極端重要的。
她多疑善變的性格,就像一把鋒利的刀,時時刻刻的架在他的脖子上。
讓他總是在如履薄冰,整天似在走鋼絲。
但是,如果她不砍,那他的這顆腦袋還是可以保住的。
於是,陳洋起身關上房門,回到茶桌前,坐回沙發上,呷了口茶,又一本正經地說道:“明婕啊,為了報答你今天兩次救命之恩,我送你一個天大的情報。”
汪明婕收起笑容,駭然驚問:“什麽情報?你哪來的什麽情報?你剛才從同仁醫院得來的?”
或許是職業使然,她的話總是帶著質疑,帶著一根刺。
陳洋自然不會講真話,但是,也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虛虛實實。
而擊斃“老鷹”,營救風長青,光靠自己的小分隊,能力不足,把大部隊拉到上海來救人,也不現實,也不可能。這次行動,必須拉上汪明婕。
隻有汪明婕能帶著76號的直屬行動處100多人參戰,才有足夠的實力營救風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