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瞬間靜止,卡迪依然笑著,隻是他的眼神有些憂鬱,他歎了口氣,望了望正在收拾碗筷的若蘭,就這樣靜靜地注視著她的背影,也許是一件好事。
他轉而笑了笑,一本正經地對冷月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後便不再說話,隻是心裏的苦悶,讓他瞬間消失了笑容,腳步沉重地走到了若蘭的身邊,他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一般,一邊幫著收拾碗筷,一邊低著頭,不做聲,直到過了很久,他才緩緩張開嘴說道:“是時候回去了。”
若蘭停在那裏,身體不禁顫抖了一下,可是那也隻是暫時的,懸空著的雙手又忙著撿起了碗筷,隻是這次可以清晰地聽出那叮當作響的顫聲。
若蘭沒有表態,隻是輕聲恩了一下,以示回應。在那裏,不僅是兩個年輕的男女,更是彼此深愛的情侶。真的忍心拆散嗎?冷月捫心自問,可是隨即又搖了搖頭,仰天歎息道:“那也是沒有辦法啊!”
就在若蘭轉身離開之時,卡迪清楚地看見她的眼角流下了幾滴淚水,就和當年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在那個廢棄的別院裏,共同注視著那荒蕪的閣樓一樣,隻是這次她的淚不再是為生母流的,而是為卡迪而流,為這殘酷的現實而悲傷。
卡迪的心也再次深深地刺痛,在他看來若蘭應該是一個永遠開心快樂的人,笑容是她的標誌,他自己不也正是希望帶給她如此嗎?可是無意間他又傷了她,而且傷得很徹底。
卡迪微微張開嘴巴,試圖安慰她,可是,不等他說話,若蘭迅速的回眸一笑,笑得燦爛沒有一絲波瀾,可是卡迪看得見她那眼角依然殘留的淚痕。
她的笑是世間最美的,即使帶有憂傷,但依然是最美的。卡迪本想安慰她的話也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冷月看著他們,想必有很多的話要說,搖了搖頭,輕聲歎息著悄然離去,將這僅有一晚的美好留給了這兩個苦命的鴛鴦。
冷月剛剛離去,廚房中就傳來了女孩的喊聲和哭聲。“為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這樣難道不好嗎?如果你真的願意,我可以放棄公主的身份,更可以放棄……若蘭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我願意放棄卡猛,隻要你一句話,我可以伴你左右,天涯海角,無論哪裏都可以!”
卡迪沉默不語,隻是神色黯淡地看著若蘭,他的心很痛,很痛,過了今晚,他們就要分道揚鑣,一個繼續是蒙國至高無上的太子,未來的國王,而她不再是明國的公主,隻是蒙國的王妃,自己親生弟弟的妻子。
“你倒是說句話啊!”若蘭梨花淚下,舉起粉拳奮力地捶打在卡迪的胸前,這一次,他沒有覺得是一件幸福的事,而是一種痛,每一次捶打都讓他的心如碎裂般痛楚。
當哭聲和咒罵聲交織在一起的時候,天邊慢慢升起一道魚肚白,天亮了,這一夜就這麽快的過去了,她和他還有好多話沒有說,可是再不說,恐怕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了,隻是看著沉默不語的卡迪,若蘭不僅背上而且憤怒,本準備那麽多的話語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就這樣,本屬於兩個人幸福美好的時光卻被卡迪無聲的態度破壞了,天空越來越亮,一縷清晨的陽光射了進來,照在若蘭那如陶瓷般白皙的臉龐上,本是妖嬈動人,可卻多了幾分滄桑,沉穩。這一夜若蘭變了,也許她自己還未發覺,到底變成什麽樣子了,就連卡迪都不敢直視。
“公主!你沒事太好了!”再次和小媛他們會合已是太陽高升之時,小媛對於公主和太子安然無恙地站在自己麵前甚是驚喜,忍不住大叫起來。
聽到小媛的呼聲,本在內堂的蘭蘭也飛奔出來,隻是懷裏還抱著一個可愛嬌小的嬰兒。粉嫩的皮膚吹彈可破,閉著雙眼幸福地吮吸著自己的小手指,可愛的就像一隻貪吃的小貓咪。若蘭一時間未反應過來,可是當她看到蘭蘭那已經稍稍恢複的肚子,心中也自然明白了許多。
立刻跑了過去,抱起可愛的小嬰兒,慈母般的光環瞬間在她的臉上閃過,蘭蘭看在眼裏,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注視著她,而卡迪這時那慈父的光環也不由得凸現出來,眼睛眯成了月牙,就像這個孩子是他的一樣。
他溫柔地撫摸著嬰兒粉嫩的小臉蛋,嘴角微微上揚,那一抹微笑是他最美的時候。就在他想抱著那嬰兒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兩個男人熟悉的聲音。
“楚大哥,恭喜了,我給我的小師弟買的小衣服保證穿上帥氣。”
“那就謝謝卡猛殿下了。”楚翼恭敬地說道。
“哎呀,小意思,小意思……”話音未落,卡猛頓時驚訝地瞪大了雙眼,看著安然無恙的若蘭正抱著楚翼的兒子,他所謂的小師弟。可目光流轉,注意到身邊那慈父般溫柔的卡迪時,他的心不免上下起伏了一下,眼中頓時泛起略微的火花。
不過那隻是暫時的,當他一步步走近卡迪時,正好卡迪也轉過身來,兩兄弟就這樣又一次四目相對。兩座冰山再次撞擊,想不出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就在這時,若蘭的一陣輕咳打斷了兩個既要冷戰的兄弟倆。她抱著可愛的嬰兒,從兩個兄弟中間穿過,悠然地走到楚翼身邊,說道:“楚將軍,本宮是要恭喜你了,這個孩子這麽可愛,可想好名字了?”
楚翼頓時直冒冷汗,剛才那一戰真是迫在眉睫,要不是若蘭靈機一動,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來呢。
他忙忙擦了擦頭上的汗水,臉上擠出一絲苦笑,說道:“卑職才疏學淺,一時間還未想出什麽好名字來。”
確實,楚翼是個武人,在戰場上可以勇猛殺敵,所向披靡,可是說起舞文弄墨可就難為他了,更別說給孩子起名字了。可是他也不能在這裏給公主丟臉,所以才裝作十分慎重的樣子說自己還未想好。
若蘭不禁微微一笑,她當然知道楚翼的難處,看著他那張極為難看的臉,又看了看那嬰兒貪婪的睡相,笑著抬起頭,輕聲說道:“這孩子是楚將軍和蘭蘭愛情的結晶,長得有這麽惹人憐愛,不如就叫他楚憐兒吧。”
話音剛落,在場的人一片暈厥,這名字好像女孩啊,楚翼當然不能願意了,可是公主賜名豈敢說三道四,一臉苦悶委屈地看向了蘭蘭。可是蘭蘭卻沒有半點不高興,反而更加興致勃勃地拉過若蘭的手,激動地說道:“公主,這個名字起得妙啊,多謝公主賜名!”
“嗬嗬,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若蘭不管別人什麽表情,隻要蘭蘭說行那就行。楚翼都快暈了,堂堂鎮遠大將軍有一個像女孩子名字的兒子,要是傳了出去,豈不笑掉大牙啊!
卡迪依然帶著那風輕雲淡的笑,看著她,默不作聲,可是卡猛可不給他偷窺弟媳美容的機會,氣呼呼地看著卡迪說道:“好了,名字起了,這人也都團聚了,是該時候回國了吧。”
回國!是啊,卡迪下意思地低下了頭,他不可以再讓卡猛難堪,他也必須與若蘭保持距離,因為,大好的機會他們已經錯過,就必須麵對這一切所帶來的後果。
在冷月的幫助下,他們找來了兩批更好的馬匹,修整好的馬車更是煥然一新,隻是臨走前,冷月沒有將卡布的事情直接告知卡迪,而是間接地提醒了一句:“回去固然好,但是要謹防小人。”
卡迪雖然不明白其中的意識,但還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炎熱的夏天終於過去,秋風陣陣吹來,使人心曠神怡,若蘭坐在馬車中,看著窗外那美麗的景色,心中卻多了幾分不安。
翻過這座山便就是蒙國的領地,對於她這個來自異國的公主還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也有很多事情即使明白也不知道該不該做,該不該問。
當翻過那座山後,卻是另一番景象,那是若蘭從未見過的,奇異的果實高高掛在樹上,表麵看似平靜的原野上卻籠罩著一層讓人透不過氣的壓抑之感。
卡猛和卡迪都感到了有些異常,紛紛下了馬車,徒步走著向前進,若蘭不知發生了什麽,隻是不敢透氣,也不敢多問。
直到走到原野當中,清晰地看到那些樹上高掛的果實已經腐爛之時,若蘭頓時屏住呼吸,一種不祥之感迎麵撲來。
再往裏走去,更是荒無人煙,卡迪有些困惑,上次回來還是一片祥和,可短短數月後,這蒙國像是受了洗劫一般,不僅沒了先前的繁榮,更糟糕的是,原野上那些佃農都緊閉家門,荒廢著果實,而沒有一個人願意去勞作。
仔細回想,這一路上好像也沒了以前在那蒙國邊界的茶館,空無一人的淒涼讓卡迪和卡猛震驚不已。
這時,一陣慘叫聲傳來,不禁使若蘭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