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性情易生變，神尊履薄冰
沉暮笙撤身，撥開珠簾坐到了房中的桌子旁。
莫菀看著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便也慢吞吞地起身來到桌邊坐下，從他的手裏接了過來，展開。
沉暮笙等著她讀完，才又了一遍：“你記得，這裏發生過的一切你都記得。”
他很肯定，並不是疑問。
莫菀勾了勾唇，無奈地笑了笑：“剛記起來。”
沉暮笙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令她頭皮發麻，她才怯怯地開口：“其實當日在忘涯上，我被寒蚩打了一掌，痛得撕心裂肺，但是你抱著我了很多話，有幾句話似曾相識。”
當時，他附到她的耳邊：“忘了我，永遠的忘了我吧！記得一個人太痛苦了，蘭兒，一定要忘了我。”
這話在她昏迷的時間裏，與很久遠很久遠，遠到藏在靈魂深處的話交織在一起。
“忘了我，永遠的忘了我吧！記得一個人太痛苦了，蘭兒，一定要忘了我。”
“不，懷念一個人太痛苦了，忘了我吧，永遠忘了我，忘的徹徹底底。”
聲音重疊，是同一個人。
往日一幀幀，一段段，反複地出現。她在短暫的沉睡裏，好像重新經曆了那一百年的時光。
以至於，她舍不得剛剛在人間認識的那個沉暮笙，也舍不得沉山百年裏日日相伴的那個沉暮笙。
後來，她才大膽猜測，他們是同一人。
看她想得出了神，恍恍惚惚的，沉暮笙伸手握住了她，一改方才的冷肅，變得異常溫柔繾綣。
“菀兒，你信中提到的兩枚玉佩，現在何處？”
莫菀一驚，詫異地看著他：“你……”
他點點頭：“我已經記起來了。”
莫菀噌地站了起來：“怎麽可能？我明明將你的記憶封存在元神的傷疤裏麵，你怎麽會……”
他元神的心口位置當初被她用茫錐刺了一劍，拔出茫錐時她打定主意要助他重生，但是不忍他記得當日的痛苦，因此給他留了這信，依她最初的打算，是在他看完這信後，所有的記憶都將會被封存於他的心口，這是她當初設下的封印。
但是不知出於何緣故，他等了三萬年才醒來，醒來後已經忘卻了沉山上的事情，自然也就不記得竹園，沒有發現她藏在枕頭下的書信。
這書信寫得潦草，隻是因為當時沉山事發，父尊派了三位神尊前來，莫菀不想有人發現沉暮笙，更不想她使用禁術救沉暮笙的事情夭折，因此在信的封麵上隻來得及寫半個暮字。
她這幾日一直都以為他不記得沉山上的事情，沒想到他其實比自己都要早想起來。
他看到她陷在震驚裏麵，忘了回答自己的問題，因此又耐心地問了一遍：“菀兒，信中所言你凝半身神力在兩枚玉佩之中，助我重聚元神，我醒來時身邊隻有一枚玉佩，便是我先前贈你的那塊，你放在何處？”
莫菀將事情終於理清楚了，也反應過來他方才問到了玉佩。
人間一遭，她全無先前的記憶，所以沉暮笙當時將玉佩送給她當做五行珠的掩護，她隻當是定情信物，不曾想，這信物……
沉暮笙看她臉上變化的臉色，皺眉：“怎麽？你把它弄丟了？”
穆兮蘭緊張地看著他，發覺他方才溫柔的臉色已經漸漸冷卻，凝固。
“我……許是被我落在東雲了。前幾日心中慌亂，忘了將這玉佩放在何處。”
話是這麽，偏生她現在怎麽想都想不起來自己將這玉佩放在哪裏了。神識歸位後，她在寒冰閣裏便猜測到了沉暮笙就是滄默沉，因為沉暮笙給她的玉佩與滄默沉送給她的一般無二。
這玉佩……世間隻有這兩枚，曾經是戰神從帶在身邊的神物，十萬年前戰神元神盡散，是她代為保管，四萬年前將它用作承載她神力的器物，其中一枚不知何以回到了滄默沉的手中，後來又被送給了她。
看到她臉上的僵硬，沉暮笙當即就半拉著臉，但是始終沒有舍得責怪，隻是隨口安撫了幾句，便安靜地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笙笙，也許這玉佩……我很快就能找回來。”莫菀當初凝半身神力於玉佩中，就算自己忘了這件事情，但若是玉佩中的神力還在，也不可能沒有察覺出來。
一萬多年前滄默沉拿這玉佩向自己求親之時，這上麵並沒有自己的神力。
如此，神力已經消散，一定是在元神回歸之時被用去了。
唯一的問題在於，到底是如何讓滄默沉變成沉暮笙，讓沉暮笙變回滄默沉？
若是弄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相信讓滄默沉再次回歸也就不是難事了。
莫菀盯著眼前的男子，心道：水月鏡誠不欺我。
眸光微閃，心中當即便有了主意。
她正想著，眼前便落下一片陰暗，一隻溫暖的手掌拂過她的耳側，為她挑起一縷散落的頭發，細細地掛在耳後。
他微微一笑，頃刻間寒冰破裂，暖意蔓延。
莫菀咧嘴笑笑，杏眼彎彎。
“笙笙，你別生我氣，我一定會找回玉佩。”
沉暮笙的目光柔情萬丈，恨不得把她吸進去，“嗯，我隻是猜玉佩中興許有什麽秘密，四萬年前還是兩枚玉佩，四萬年後卻隻剩一枚，你不覺得奇怪嗎？”
沉暮笙太聰明，早就已經想到了從玉佩上著手，莫菀有點心虛地瞧了他一眼，看他真的很認真地在想是有這種可能的，她不禁顫了一下。
“笙笙……你覺不覺得你最近有點奇怪？”莫菀冒著惹怒他的風險，聲道。
她的聲，沉暮笙確實聽得費勁，但是依舊能聽清楚，一怔，最後緩緩地開口：“我是不是時常性情突變？”
莫菀咬著唇心地點點頭。
沉暮笙後知後覺，急忙道：“我可有傷害到你？言語上也算，我要是的話難聽，你可千萬別當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有的時候也懊惱自己明明不是要這句話，明明不是要這副表情的，但偏控製不住我自己。”
莫菀咧開嘴笑：“你放心，不論你什麽，我都不生氣，都不離開你。”
沉暮笙舒了口氣，握著她的手，臉上帶著溫溫的笑意。
緊接著，莫菀就見識到了他迅速地變臉的功力，前一秒還如四月暖陽，下一秒便是冰山一座。
莫菀心翼翼地從他的掌心抽出自己的手，搓了搓兩臂，收獲了他帶著警告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