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龍，你願留在這兒嗎？
“人類？”
冰冷的一語中裹挾著相隔千裏的距離感。
畢竟，就是視線裏的這群人類率先選擇了遺忘。
“溫柔的風神，請留於此地，作為我們的信奉，庇佑這一方水土吧。”
看著出現於雲層漩渦中的紅發青年，莫語心神顫顫，尤其是對方那被繃帶所纏繞的右眼更是令之心疼不已。
“神，嗬。”
聽聞如是稱呼，位足虛空的一目連，輕聲一笑，否認，更似自嘲。
‘吼。’
似是感受到了其心中的涼薄，一道婉轉的低吟赫然響起，循聲而望一隻神龍虛影漸隱於詭譎的雲層之中。
方才，就是它威懾住了蔓的小咒。
雖同屬通靈之物，可其間差距一眼可見。
隻是，當前那條紅龍的狀態並不是很好，僅能夠以虛影的狀態呈現。
是因為他的主人阻止了它一同化作為妖，所以在沒有信仰的情境下變得如此虛弱了嗎？
畢竟，龍，喚雨呼風，也是能夠位足神域的存在。
‘沒事的。’
一目連輕輕揉了揉龍首之處，而那威武的紅龍亦輕順著對方的手掌輕噌了噌，哪怕它已經沒有了實形。
‘走吧。’
沒有任何停留的意思，看了眼底下的人類之後，他便欲轉身走回那雲層漩渦之中。自己已經不是神明了，沒有能力與資格再去庇護旁人。
“等等。”
見狀，莫語陡然低吼出聲，並迅速挪動了身形，一躍而上了那及近的巨岩，隻為與那妖靠得更近一些。
‘吼！’
而在看到那不依不饒的人類後，陪伴一目連周身的紅龍驟然變得暴躁了起來。
那撕心的龍吟中裹挾真切的怨力，憤憤瞳眸中燃著清晰可觸的龍炎，若不是這群忘恩負義的人類，自家主人又為何會變成如是模樣。
“龍，乖。”
不過，那溫柔的風神卻沒有半點計較的意思，輕聲安撫著身側的同伴，餘下時光他唯願與之一起度過就好。
‘吼！’
在感受到自家主人的心意之後，那本應威風淩淩，叱詫蒼穹的神龍慢慢恢複了平靜，最後一道怒吼是對眼底那不自量人類的威懾。
勿再近！
‘嘶。’
將識海中的眩暈感摒棄之後，立於巨岩上的少年又前邁了一步，而在那之下則是幽幽穀底。
‘嘩啦。’
有碎石零落，在崖間敲擊出各種聲響。但其卻絲毫沒有半點在意，仍舊目光直直地看著那一腳踏入雲層漩渦的冷漠青年。
他能夠清晰感覺到，自身與對方那淺薄的羈絆值在飛速的下降著！
一旦被徹底清空，兩者之間將再無瓜葛。
這就是SSR級大妖所擁有的實力嗎？
‘莫語大人.……’
看著視野裏那心潮湧動的少年，蔓輕合起了十指，唇齒微啟，喃喃祈禱流轉而出。
麵對那般孤高的存在，她們起不到任何作用，一切隻能靠陰陽師大人自己。
凝麗雖不言不語，但淺藍色的眼底亦泛起了點點波瀾。
她聽聞過那位大妖怪的故事，從族內長輩口中。
他是曾經的風神，一目連！
就在四下安靜，那位神秘的存在半個身子隱入雲層之際，洶湧的低吼炸響此域：
“溫柔的風神，我需要你，需要你的力量！”
“就算今後再無一人記得，至少，我會將你銘刻在心！”
“以血為契！”
“如果可以，請將這裏當作家吧。”
莫語不知道該如何挽留那神，亦知曉對方已然對人類失望。
幾百年的守候換得的卻是無人問津、神社破敗、更是被高天原冷漠除名，喪失神力。
可當邪惡的妖魔入侵其守護的地域時，他還是選擇站了出來，哪怕自此墜落成妖，也要庇佑那一方人類。
顫抖。
那踏入歸路的大妖明顯了一瞬的顫抖，並悄然停駐了身子，任憑那詭譎的雲層無論如何吞噬，都無法撼動其分毫。
‘力量嘛。’
有輕微的自語落下。
但是沒有神格的自己，已經沒有能力再給子民帶來福祉了啊。
恍惚間，有一滴晶瑩之物零落，璀璨而決絕。
為了阻擋洪水失去右眼時，它不曾出現；守望百年，逐漸被子民遺忘之時，它不曾出現；為重獲力量抵禦妖邪，墜身於妖時，它亦沒有出現。
可在今天它卻悄然滑落。
一切都已經遲了。
他不再是昔日的神明了。
須臾的回憶眨眼而過，那位足雲層間的大妖怪動了，卻是頭也沒回的向歸路走去。
風撩起了他遮掩的長發，纏繞其間的白色繃帶亦擋不住那瘮人的幽幽空洞。
‘沒有辦法了。’
‘真的沒有辦法了。’
看著那漸漸隱沒的背影，莫語握緊了拳頭，麵頰上盡是不甘。
若是旁人，他還能夠找到一點維係關係的契機，可對方，卻是無欲無求的一目連啊！
‘難道，就要這樣放棄了嗎？’
‘可不放棄又能怎樣？以之下忍的實力根本統帥不了SSR級大妖。’
然而就在其緩緩鬆開拳頭，準備接受這一切的時候，一道清澈的呼喚突兀響起：
“曾經的風神，請相信他一次吧。”
是雪女的聲音。
“吾以雪原的信譽為誓，他會做到的。”
聽見聲音的莫語身形一顫。
‘凝麗。’
‘平日裏清冷如萬古冰雪的她，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聲，而且，還是為了自己。’
時間在此刻停駐。
天空中隻餘下一抹衣角隱約可見。
良久，才有一縷輕語落下：“雪女一族嗎？”
以凝麗的輩分自然與曾經的風神不在一個層麵，可若是以整個雪原、整個雪之一族的名義，那就不一樣了。
冰雪之神，掌控極北之域，即便是高天原的那幫家夥也無可奈何。
但盡管如此，一目連也未曾有任何動容，反而是詢問起了自己的同伴。
“龍，你願意留在這兒嗎？”
瞬息間，雲霧被蕩開，一頭紅色的東方神龍猛然轟開雲層，墜身而下，並停駐在了巨岩之前。
那碩大的龍首，蕩開的神威，飄揚的龍須就抵在了少年咫尺之處，更為令人心悸的是那淩厲的瞳眸，似能夠直擊人心最深處。
對此，莫語分毫未退，亦坦然回望，這是凝麗為自己的爭取的機會！
‘吼。’
終於，它輕聲低吼算是認可。
當然更為重要的原因是，其不想讓自己的主人再回歸那一域土地。
‘叮，恭喜宿主獲得第一隻SSR級式神，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