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立場不同
武王今日上折子,甚至讓親近自己的朝臣爭奪戶部的存銀隻有一個目的,耗空戶部,不給隆承帝再興兵北征的機會。
不給安陽長公主歸來的機會。
當年,隆承帝登基後執意發起長寧之戰,結果慘敗,隆承帝在朝廷內外的壓力下,承擔所有征戰的費用。
這些年隆承帝除了在吃上花得多了點外,其餘方麵都很節儉。
別說出巡了,就算是宮殿都沒修繕過。
隆承帝再也負擔不起征戰的耗費了。
“不信,朕不信皇弟的人拿不下一個溫浪,一個廢物,還需要動用強弩。”
隆承帝佯裝大怒,隨手抄起鎮紙砸向李湛:
“兔崽子,沒見識的小兔崽子,你是瞧不起誰呢?當年長寧之戰,武王麾下的綠營可是大出風頭,力挽狂瀾,你同朕說,朕用於養兵的銀子白花了?!你——”
魏王李湛揉著被鎮紙打紅的額頭,“好疼啊。”
隆承帝好懸沒繃住,特麽的,他忘了,自家的小兔崽子是個黴逼!
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武王麵前,李湛如何也不敢展現自己的身手的。
他幽怨看了一眼隆承帝,懷疑自家老頭子是故意的。
隆承帝懂了!
可天地良心,他都故意打歪了的。
不是說李湛最近轉運了嘛,不再那麽倒黴。
看李湛額頭紅腫,隆承帝有幾分心疼,亦有一絲的沮喪,苦味慢慢在口中蔓延開來。
他的時間不多了。
如今壓下武王又有什麽用?他的兒子坐不穩皇位,支撐不起江山社稷。
為皇位,他同皇妹犧牲了太多。
倘若他兒子守不住,讓武王篡位,他會被氣死,不,氣活過來的。
李湛倒黴甚至衝淡武王拿不下溫浪的恥辱,以及他對安陽長公主的畏懼。
今生所有的不同中李湛黴運纏身無疑最讓武王高興。
“皇兄,溫浪狼子野心,假冒皇姐之名,讓為國犧牲的皇姐威名有損,他又以罪人身份,逆伐親衛,大鬧京城,我以為此人當——誅。”
武王聲音冷然,“皇姐早已心歸北蠻可汗,方才魏王侄所說皇姐同溫浪之間的私情傳揚開去,天下百姓如何看待皇室公主?以後年輕俊傑哪個敢娶公主?萬一北蠻可汗聽到,皇姐過得會更為艱難,因此,溫浪必須死!”
他不是被嚇大的,李湛借用安陽長公主威脅自己,皇姐親臨還差不多。
上一世,他輸給李湛,可在死前,一直占據主動是他。
他夜宿皇宮,同太後共飲,聽顧皇後訴苦,強逼李湛同顧皇後同寢,甚至借著酒意,闖入過明妃寢宮。
李湛敢說什麽嗎?
還不是做個睜眼瞎?!
當時,他若是表明喜歡明妃的話,李湛沒準都能親自把明妃送到攝政王府上去。
一如,溫浪將尹氏送上靖南侯身邊。
難怪今生,李湛肯出言保住溫浪的性命,他們兩人不過都是一丘之貉,為苟活,為榮華富貴寧可送妻送女。
“傳令,動用弩箭,本王要見到溫浪的屍體,今日消息外泄者,殺無赦。”
武王一怒,伏屍百萬。
既然已經丟人了,武王索性做到極致。
誰拳頭大,誰說得算!
最後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提筆寫史書。
前世,他死後,李湛指定沒少抹黑他。
武王環顧四周,上至皇子,下到重臣,全都沉默下去,不敢同武王對視。
畢竟,他掌握過朝廷的大權,坐過龍椅,距離真正的黃袍加身隻差了一步而已。
隆承帝眸光陰沉,麵色更是難看得要命,手臂微微顫抖,連帶臉上的肥肉都是顫的。
武王正直壯年,身強體魄,看到武王英俊年輕的模樣,隆承帝格外難受。
他也是從年輕走過來的,可他年輕時,雖為東宮太子,卻從未有過意氣風發的時候,先帝看不上他,朝臣稱讚武王,他每一日都過得戰戰兢兢,生怕先帝突然廢長立幼。
好不容易熬死先帝,他做皇帝。
可先帝給了武王兵馬,給了武王屬臣,他依舊動不了武王!
又因為長寧之戰失利,武王力挽狂瀾更是尾大不掉。
這些年,他蒼老得很快,耗費無數心血,也隻是稍稍讓朝廷維持平衡。
世人都讚武王,誰又說他這個皇帝好?
隆承帝挨個看過去,朝臣畏懼武王,就連他的兒子,親兒子都是——
“父皇,兒臣讚同皇叔之言,溫浪必須殺,您何必為一個溫浪一人疏遠皇叔,您同皇叔骨肉手足,本不分彼此,同心協力才能穩住江山社稷,皇祖父在天之靈見到父皇同皇叔親密無間,皇祖父也會高興的。”
皇長子一派純然真誠,“皇叔是您親人,溫浪不過是個罪人罷了,為個外人莫讓兄弟寒心。”
隆承帝嘴角抽了抽,“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回父皇,母妃說過一些。”皇長子麵帶幾分驕傲,“母妃教過兒子許多事,她如同父皇稱讚過的一般,聰慧過人,體貼溫柔。”
李湛嗤笑一聲,“您說過她比皇後更有大婦風範,看看,她把皇兄教得多好,那麽多的儒學大師都不如她的話管用,皇兄就是憑著聽母妃的話,順從母妃心意,這才讓做了母妃心尖上的好兒子!
皇兄這優點,兒臣一輩子都學不會。”
隆承帝深深吸了一口氣,“德妃啊,以德為封號,朕一直覺得挺適合她的。”
聽不出喜怒,皇長子莫名覺得自己仿佛給母妃惹禍了。
可他想不出哪裏不對勁,除了李湛陰陽怪氣的,他說錯了嗎?
德妃讓他親近武王,支持武王在朝廷上的決議,他也不是盲從的,有自己的判斷,今日武王主張修繕河堤等等改善百姓生活,哪裏錯了?
這不是大儒們常說明君仁主作為?
溫浪一個罪人而已,當眾不給武王臉麵,死了也就死了。
也不算大事。
可父皇的看自己的眼神,好似看個叛徒逆子一般。
武王勾起嘴角,跪下道:“懇請陛下答應臣弟所請,誅殺溫浪。”
李湛一直漫不經心的雙眸閃過幽冷,淡笑道:“他到底是安陽姑姑的親衛,所剩的唯一一個了,當年他導致奔襲失利,父皇都沒要他的性命,皇叔比父皇的臉麵更要緊?”
“朕親自去,去看看溫浪。”隆承帝直接起身,“準備車架,朕要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