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她愛的人
他靦腆一笑,白皙的臉上升起一抹不自然的紅暈。
時笙愣愣地接過他交到自己手上的東西,沒想到自己隨口胡謅的一個街口,竟然讓他這麽費心費時。
“都這麽晚了,我隻是有一點點的不舒服,睡一覺就會好了的,你沒必要那麽大老遠的跑過來給我送這些的。”
從在樓下看到莫煜謙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注意到他眼裏流露出來的疲憊,也因此,此刻感到深深的愧疚感。
與此同時,不由得腦海裏竟然想起了顧越清。她和顧越清在一起三年,從來都是她在照顧人,而每一次生病,甚至發燒,顧越清都沒有在自己身上花費過任何精力或時間照顧自己。
思及此,時笙的心底頓時酸澀不已。
“什麽胡話呢。”溫潤的眸光裏流露出一絲受傷的神色,莫煜謙剛想抬起手在她的頭上摸一摸,卻在瞥到她眼裏的抗拒和疏離,硬生生地收回了手。
“照顧女朋友,是我作為男朋友的職責,不是嗎?”
時笙緊了緊手裏提著的塑料袋,雙手被他帶來的東西塞得滿滿當當的,她確實因為而受到觸動,可更多的卻是對他的愧疚。
她何德何能得到莫煜謙的青睞?她的心現在尚且還在顧越清的身上,同時又去接受莫煜謙對自己的好。
這些好,不應該屬於她的,莫煜謙值得一個更好的女人,而不是她。
“學長,謝謝你,我很感動。”她發自肺腑由衷地。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為女朋友服務。”
“學長,我”時笙支支吾吾的,思忖著怎麽開口才能夠把對莫煜謙的傷害降到最低。
“我現在還沒有辦法真正地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我不能夠在這種時候無愧地接受你對我的好,這樣子我會覺得自己很無恥,好像是在利用你,我根本不值得你”
“時笙,”莫煜謙打斷了她的話,“這是我個人的行為,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也會因此而感到快樂。”
“在沒有找到你愛的人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
時笙被他語氣中的堅定驚著了,仿佛如果自己讓他放棄才是真正的罪大惡極。
至於找到她愛的人?目前來看,即使出現了,也不屬於她。
在看見她瘦削蒼白的臉上露出濃鬱的憂傷時,莫煜謙垂下了眼瞼,“身體不舒服就早點休息吧,我先走了。”
時笙回過神來,連忙應聲。
看著莫煜謙離開時落寞的背影,她越覺得自己的優柔寡斷在無形中傷害了太多的人了。
夜色漸濃,時笙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
剛睡熟不久,床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大概是近日來太過疲憊,時笙掙紮了好久,才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身體機能還沒從睡眠中恢複過來,手臂酸軟無力地拿起手機。
當看見手機屏幕顯示的國外號碼時,時笙的心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由然而上。
“是時女士嗎?”聽筒裏傳來一道陌生的女聲,著一口不是很流利的普通話。
“嗯,我是,是院長他?”時笙忐忑地等著對方再開口,生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是的,病人從前又再一次產生了並發症的反應,目前為止,我們為他實施了多次搶救。據目前的情況來看,換血的手術必要要盡快進行,否則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作為擔保人的您上次預繳的醫療費用早已經用完了,目前已經欠下了多次醫療費和住院費了,我們已經把費用賬單發到您的郵箱地址了,請您盡快繳清所欠費用,以免病人錯過最佳的治療時間。”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安排的,謝謝。”
她掛斷電話,思緒飄向了那在顧越清辦公室的情景,如果當時自己沒有淪陷在顧越清的纏綿裏,或許現在的院長早已經在國外接受到治療了。
她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都怪自己不夠堅定。
“阿笙,下班了,一起回宿舍吧?”黎果站在辦公室門口喊她。
時笙走到她身邊,“我還有點事兒,你先回去吧。”
“好吧,別太累了。”黎果撇下嘴唇,徑直離開了。
時笙等她走後不久,才離開醫院。
剛走出醫院大門,她熟稔地按下那串本該在黑名單裏的號碼。
“顧越清,是我。”
“我知道。”
“我”她躊躇了一會兒,而電話那頭的顧越清竟也出奇地沒有不耐煩地追問自己。
“上次的五百萬,你今能給到我麽?”
時笙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麽才比較合適,轉而想到她和顧越清貨款兩清後都不會再有交集,便放開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院長能夠得到治療,至於其他的,以後再吧。
“時笙,你就這麽在乎這筆錢?”
“是。”淡漠疏離的語氣猝不及防地紮進了時笙的心裏。
“如果我讓你在五百萬和我之間選擇,你選擇什麽?”
她愣在那裏,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她會怎麽選?如果可以,她當然會選擇顧越清。
“五百萬。”
話音剛落,她仿佛聽到了顧越清倒吸一口氣的聲音,很快地她就否定了自己這個荒唐的錯覺。
“好,在哪裏交易?”
過了好一會兒,顧越清才再開口,他問的是“交易”,時笙靜默了片刻才強迫自己接受他所用的這個詞。
難道不是交易嗎?在他眼裏,她儼然已經是一個費盡心思拍下視頻,威脅他而獲得取人利益的女人了。
她甩了一下腦袋,不間斷地提醒自己,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院長的治療費用,其他都不重要。
“在你的律師事務所下麵,有一家舊時光咖啡廳,就在那裏見麵吧。”時笙聽見自己是這樣的。
舊時光,那是這三年裏她經常去的地方。顧越清不願意帶她出入公眾場合,所以她常常會在舊時光咖啡廳坐著,有時候是為了等他,有時候隻是因為那裏可以距離他近一點。
隻是現在,她再也沒有去過那裏。因為害怕被發現,她終究是見不得光的偷。
時笙推開舊時光的玻璃大門,剛一扭頭,就瞥見坐在角落裏的顧越清。
依然是角落。
這三年裏,顧越清如果帶她出去吃飯,都會習慣性地挑選在角落或者光線偏暗的位置,就好像無時無刻不在警醒著她,這段關係是陰暗的,不正當的,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她邁開步伐,一步步地朝他走進,她的身體像是注入了滿滿的鉛,沉重得每一步都舉步維艱。
顧越清今穿著藏藍色的襯衫,偏巧這件是唯一一件她送給他的衣服,僅此一件,偏偏他今穿上了。
是為了嘲諷她麽?
她在心底無言地嘲笑自己一番,拉開他對麵的椅子坐了下來。
兩人相對無言。
“視頻呢?”
大約過了五分鍾,顧越清冷冷地開口,凜冽猶如寒冰的眸光像禿鷲一般盯住時笙。
時笙從背包裏拿出那枚銀色U盤推到他的麵前,全程沒有抬起頭看他一眼。
“放心,我沒有備份。”察覺到他審視自己的視線,時笙依舊低著頭,後補了一句。
“很好。”顧越清也從口袋中拿出那張寫有五百萬的支票,伸到她的眼前,晃了一下,嘴角微斜,像是嘲諷一般,“五百萬。”
時笙終於抬起頭,強迫自己的視線隻停留在那張支票上,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片刻後才抬起手接過支票,收進背包裏。
她不敢看向顧越清,害怕看見他眼裏的嫌惡和嘲諷,盡管通過他的語氣和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她也已經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厭煩了。
“貨款兩清,你的。”完,時笙利落地站了起來,也不等顧越清什麽,扭頭就往門口走。
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或許這輩子的最後一次。
時笙不斷地告誡自己,絕對不能掉眼淚,絕對不能回頭看他一眼。
她從未覺得從座位到大門這短短的路竟是這樣漫長,仿佛這一生馬上要走完了。
“阿笙?”
顏沫沫的聲音突然響起,時笙抬眼看去,果然看見了一臉驚喜的她。
“阿笙,你怎麽會在這裏?”顏沫沫一臉驚喜地看著她,往前一步,鬆開玻璃門的把手,玻璃門“哐當”一聲合上。
時笙往旁邊跨了一步,眼角餘光朝坐在角落裏的顧越清瞥了一眼,見他已經站起身,正準備從側門離開,才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你不是一直都醫院和宿舍兩點一線的嗎?”
顧越清站在側門前,突然回頭朝她這邊看過來,時笙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兩人默默對視一眼,直到他離開了,時笙才真正放下心來。
“你在看什麽?”顏沫沫一直沒等到時笙的回答,順著她的視線往咖啡廳裏看,卻什麽也沒看見。
時笙收回視線,“沒有,剛剛看到一隻貓,現在不知道去哪裏了。”
“哦,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話呢。”
“我來幫同事買咖啡,她特意點名要這家,我隻好來了。”
“你那同事欺負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