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6章 懷疑
可是由江南而來?”那少年應道:“正是。”林戰一聽更為感慨,便邀道:“故鄉遙遙,能在此偶遇,緣見甚幸,何不過來一起痛飲幾杯。”那少年笑:“好啊,我正要飲一杯清茶,隻是怕叨擾了你。”林戰慷慨道:“賢弟到哪裏去了,出門在外,何必拘束,何況同居江南,遠離故土。偶爾聽到一句鄉音便親如故人,還分什麽彼此呢。”林戰困悶地狼穀中三年有餘,正是悶得無聊,要找個伴兒,今日見這位少年風度翩翩,談吐不俗,好不心悅,便起身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拉過身邊的凳子,要他坐在自己左上首的位置上。手才握上,但覺得溫軟若無,纖長細滑,不覺一愣,再看自己雙手粗糙,好生尷尬。那少年立時紅暈飛頰,又看林戰淳樸無邪,全無生分之別,隻覺得好不親切,淺淺一笑,連聲道:“謝謝。”
少年右手兩指捏杯,微呷一口,放下杯子:“這茶是上好的祁江‘雨花煙’,品味還算不錯,不過,這雨花煙隻有惠山左近出產的才稱得上極品,若以惠山泉水烹煮則更稱絕佳。”陸家先祖陸羽本是茶聖,姚文秀又好品茶,林戰自幼時便隨母親品茶,可喝過好茶為數不少,但林戰生性更像父親陸無憂不拘節,喝過品過從不記在心上,一聽這少年對茶道品評如此詳略有致,心下又生出一分佩服。便道:“哦,賢弟對茶道品飲也費得這般細心,人相由心生,果然不假,像你這般清秀模樣的人物,行事也應是這樣仔細,性格也是像茶這般地溫潤。不過,在這塞外店,能飲上這等好茶已實屬不易了,等我有空再請你飲上等的惠山雨花煙。”那少年道:“讓大哥見笑了,我也不過是順口賣弄幾句,其實我不愛品飲,和我哥哥相比那是狸貓比老鼠,不值一提的。”
林戰傾身向前,問道:“怎麽你哥哥更愛品茶嗎?哎,我們這會兒話了,我竟忘記了問你如何稱呼?”那少年道:“我叫李昕,請問大哥尊姓大名?”
這時,二端上來一葷一素兩樣菜,又放一盤烙餅在林戰麵前,林戰禮讓道:“賢弟不必客氣,粗茶淡飯不要嫌棄就好。”李昕也不謙讓,拿起一塊烙餅咬了一口,又叫二過來,吩咐道:“再上一盤孜然羊肉,一隻香酥雞,再來一份炒鹿肉,幹燒魚,一大碗清菇筍湯。”二見他吩咐完畢,剛要走,林戰叫道:“再上一壺酒,要‘老獵頭’的。”林戰跟隨陳抗鼎西行時,與他同行同飲,熏習慣了,陪他喝上幾杯老獵頭烈酒乃是平常之事,當時喝時覺得非常烈,事隔三年,想再重溫老獵頭豪放。
不一會功夫,酒菜齊備,那一錫壺老獵頭足足有五斤。李昕看著那一大壺老獵頭,怯怯地道:“你不是你是江南人嗎,怎麽習慣喝這北方烈酒呢?”林戰笑道:“我祖居黃河山東一帶,自幼隨家人遷居目山下,想來與賢弟所居相距不遠吧。”李昕道:“祖居彭城,眼下落腳金陵,行走於江都南昌一帶。故話略帶江南口音。”林戰聽他行走在江都南昌,又見點那麽多好菜,出手闊綽,猜測他大概是個商之人,便道:“原來兄弟生於商賈巨富之家,難怪品飲風格如此之高。你若是飲食不慣,可讓二換些別的酒來。”罷回頭便叫二換酒。李昕常年長在深宅大院,日常下人仆役恭敬服侍,所見者父兄嚴厲,好生拘束,自打出門在外,四處漂泊,無所拘縛,好不快哉,眼前又遇林戰更是豪爽痛快之人,互報姓名,全無心機,慷慨賜酒,心中正高興之至,聽他要換酒,怕他心有生分之意,便阻攔道:“大哥,你我都是豪放之人,這老獵頭正合我意。不用換了。”著舉起酒杯,與林戰對飲一大口。
老獵頭本是西北烈王,入口濃釅,侵入腮頰,隻嗆得李昕白淨麵龐上紅雲齊綻放。早被林戰看在眼裏,便道:“李兄弟,喝它不慣吧?”李昕道:“陸大哥,無妨無妨,隻是沒有南方梅子酒綿甜好喝,這酒入口濃釅得緊。”林戰道:“起初我也喝它不慣,慢慢就好了。”見李昕隻是口慢呷,又問道:“李兄弟,現在何處落腳?”李昕道:“我生性散漫,在家悶得慌,便一個人出來遊玩,並無目的。古人雲:‘地為屋,四海為家’何必自設一個目標來拘束自己呢?”
林戰聽李昕所言,正是自己目前狀況,也是自己心中所思,隻是自己卻不知如何附溢於言辭,故而又對李昕生出一分情誼來,倍感親融。想自己身處異國他鄉,正是無處可去,尋父無著,不知所歸,心裏更為感慨,舉杯仰首道:“好一個地為屋,四海為家,無所拘束,痛快!來,咱兄弟再同幹了這一杯。”
李昕飲酒向來杯淺酌,何曾見過這種豪飲,兩杯入腹,便有不勝酒力之態。此時林戰已連幹了七大碗。這時由店外進來七八個人,俱是青衣打扮,每個人身後背心上都繡著一個大大的“名”字。青衣白字,甚是顯眼。那七八人進來,遠遠環伺而立,將林戰李昕包圍在中間。李昕見這幾人進來,一時神色慌張,然後又假裝鎮定下來,悠閑自如地舉杯道:“陸大哥,為我們有緣相遇幹杯。”林戰也舉杯道:“好,幹。”又轉身對二叫道:“再上一壺酒來!”李昕好像越喝越猛,眼中斜著身後那幾個人,又向林戰道:“大哥,這迢迢萬裏,人海茫茫,你我們兩個人能遇到一塊算不算是有緣?”林戰斟滿了酒道:“兄弟,這還用嗎,當然是有緣了。”李昕又道:“算不算奇緣?”林戰順話道:“對,就是奇緣。”李昕這回帶頭幹了一杯道:“哥哥,不光是奇緣,這是上的好意指點,才讓我們在此偶遇。我哥哥,既然是奇緣,咱倆若是不在此結拜為兄弟,怎能對得起這老對我們的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