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5章 長夫

  剛念至此,下麵發生的事更是讓他張口結舌,驚訝不已,那八匹狼直立後,竟然扯開皮囊,露出人的頭臉,個個都是十七八歲的壯漢。狼群中體形最高大的手中拎著狼皮向首領稟報:“吳什長……”


  為首的紅衣紅甲甩手啪地一鞭,正打在狼首臉上,罵道:“媽的,我都快領二十人了,還叫我什長,叫我吳雙什長。”


  什長身邊的副將連忙涎著皮肉諂笑奉承:“就是,雖然上頭還沒提升咱們頭做雙什長,那也是早晚的事,先叫上幾爽爽。”


  狼首垂首受鞭,不敢歪頭躲閃,又道:“雙什長,我們又搶占了一個村落,隻是村民事先得到了信報,村中未見一人,沒捉到一個有用的牲口。”


  吳什長白了群狼一眼:“都怪你們辦事不力,走漏了風聲。他們也走不多遠,你們隨我追上去,非得逮幾個牲口回來不可。”


  林戰聽他牲口,指的必定不是豬牛羊,顯然是指捉幾個少年來,他們把人叫做牲口,不知是些什麽人,這麽把人不當人來看。


  眼看那幾匹狼,卷好了狼皮,收拾整齊了偽裝,紛紛上馬,吳什長一聲呼嘯,十八匹馬奔騰而去,眨眼間出了村子,揚塵漸遠,最後隻能剩下十幾個黑點。


  林戰一心要做急人所難的遊俠,目睹這些人行為惡劣,毫無人性,逼迫良家村民背井離鄉,流離失所,足比飛賊可恨。隻是自己身體虛弱,自命難保,追又追不上,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在心中發狠,隻盼這隊人被遊俠撞見,方才解恨。


  陳抗鼎常穿行於大漠荒原之間,為了生存,殺人越貨那也是常有的事,哪怕遇到再不可理喻的事,他都不以為然。於是二人從樹上躍下,他把林戰提到馬背上,打馬穿過村子。眼看日頭漸落,官道沿線村落已被那隊人驚掠駭劫得空無一人,陳抗鼎專尋偏僻處去,緩緩而行,以便尋個住處,正前行間,忽聽後麵傳來一陣馬蹄聲聲。那匹馬輕蹄驍健,極為神速,眨眼工夫便追上踏雪神駒。


  陳抗鼎生來愛馬,碰到勇健坐騎難免不多瞅幾眼。那乘馬的是個女孩,縱弛之間長發飛揚,一身綠衣,年齡不過十六七歲,她眉眼靈動,掃過陳抗鼎的踏雪神駒時,明眸爍爍閃光,甚為驚喜。輕語道:“咦,怎麽還有兩個漏網之魚。”林戰聽到了,不明其意,搭眼看她一瞬,便罷向別處。那少女見他們二人衣著粗布寒衣,與那匹神駒極不相襯,不覺呲鼻冷哼一聲。


  又行一刻,陳抗鼎躍立馬背,遙望前麵山坳林中有一處古廟,眼看色漸晚,也顧不得許多,便催馬過去,廟門破敗,下馬進去,裏麵空蕩蕩的,走入大殿,隻見殿中供著一赤臉神像,身穿草衣,一手持草一手持耜,腳下一抱穀穗,原是“觀遍人間疾苦,嚐盡下百草”的神農氏。


  陳抗鼎提來井水,飲馬鬆鞍,放於荒草叢間,這種神駒,通靈人性,倒是省心。便在這時,又聽遠處馬蹄輕鳴,眨眼間馬兒闖進山門,正是路上遇到的那個少女。她的馬兒金勒玉轡,甚是講究,一縱下馬來,便對陳抗鼎道:“這位大叔,幫我也飲飲馬兒。”


  陳抗鼎心存戒心,沒有吭聲,自顧走進大殿,坐在中央一堆柴草上,拿出酒肉,與林戰對坐而飲。少女也走進殿內,揀了個pu uan,抽打幹淨,jing zu於一旁。


  林戰沒有酒癮,隻為止痛,喝了幾杯,烈酒化作一股股清涼,於內息引導之下,分注數百經脈之中,隨氣息遊走向毛細孔表於體外,刹那時,體膚表層,一層密密麻麻細細水珠,額頭水珠成線,直流進脖子衣領。陳抗鼎正是餓極,舉起酒囊,昂頭猛灌,正喝得興起,忽聽草堆裏有ren da叫一聲:“好酒!”


  這一聲,嚇得陳抗鼎酒囊撒手,一下躍起,奔出門外。林戰這段時間經曆了生生死死,便是山嶽崩塌於他來也不過爾爾,依然鎮定自若,轉身向後看去,隻見草堆中一醉漢翻了個身,又呼呼睡去。剛才進來時,陳抗鼎饑餓難耐,隻忙著飲酒,不曾細察四下有無人跡,草堆裏藏著一個醉醺醺的漢子竟然不知,他氣衝衝嗓咧咧地奔回殿裏,本想發泄一番,不想那少女幾步趕上,對著醉漢撤身踢了七八腳,口中憤道:“嚇死本姑娘了。”那女孩性情霸道,嘴裏罵著,還是不依不饒,又是幾腳。


  林戰見那醉漢被打得可憐,想去勸開,又不好插嘴,機中生智,端了幾塊牛肉過去,對少女道:“這位妹子息怒,何苦為一個醉漢氣惱,都是漂泊在外的人,色不早了,不如一塊進餐吧。”那女孩收住腿腳,拍了拍手,笑看林戰一眼,道:“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且饒了他,要不,今非打死他不可。”著接過林戰遞過的牛肉,坐在一旁,切了一塊,咀嚼了幾口,讚道:“味道還不錯。”


  林戰舉起酒來:“要不要一起?”西北一帶,民風彪悍,女郎也多用酒,沒想到那女孩連連擺手,揚了揚刀尖上的牛肉,又向林戰道:“你的手藝。”林戰隻是笑而不答。


  那醉漢又似豬一般哼哼shen yin幾聲,卻不醒來,拉了柴草蓋在身上又呼呼睡著了。


  林戰見那醉漢衣衫襤褸,頭發淩亂,臉色卻紅潤,白花花的肚皮露在外麵,外麵涼風吹來,他似怕冷,雙手捂住肚臍處,林戰便幫他拉拉了衣服,遮蓋了,以免著涼。


  陳抗鼎吃完了,打著飽嗝,給馬備了些炒料,走到外麵,把馬兒牽到殿後。用陳抗鼎自己的話,他對馬兒比伺奉自己老爹都用心,今要不是餓得前心貼後背的,一定是先喂了馬兒炒料自己才吃飯的。


  林戰飯量一般,隻吃些饢餅,見醉漢沉睡不醒,專意留了些牛羊肉,連同一大塊麵餅一起放在那醉漢跟前,便道:“這麽貪酒,最傷身子,也不知愛惜自己。”他知自己最多不過還有一月活命,不免感慨,人總是這樣,時日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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